少爷的眼神，他曾经见过一次。那时也是因为少爷不肯喝药，和他一起负责伺候少爷的小厮硬是要劝少爷喝了那药，少爷看着那小厮的眼神他现在还记得，仿佛是在看一片枯萎的叶子，眼睛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情感。结果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听说那人犯了事连夜离开了罗府，虽然听别人说是犯了事，但是实际情况谁知道呢？恐怕现在连命都不在了吧。

    因此，他伺候起少爷就更加的小心了。

    “少爷，药冷了，要青竹下去再换一碗来吗？”青竹小心翼翼的问道。少年不可置否，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一片白雪。细密的汗从青竹的额头滑下，只听少年清雅的声音传来：“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汗珠落地，青竹默默的退了出去，多年伺候人的经验告诉他有些事情可以知道，而有些事情纵然知道也只能闭口不言，而有些事情主子虽然不说，但是知道了却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青竹，并不是少爷的亲近之人。

    少年在窗前坐了很久，直到一个淡淡的黑色影子浮在他的身后。

    “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少年并未回头，只是淡淡的出声。而他身后的黑影仿佛已经习惯少年的态度，恭敬回答道：“回大人，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明绯小姐已经下了凤凰山，准备去四方寻找妖镜的下落。”

    “很好，事情可以继续。”少年微微一笑，笑容里绽放出动人的华光，几乎可以融化这冬天的冷意。身侧的黑影见少年的笑容微微一愣，便听少年平静道：“自己下去领罚。”语气仿佛是一根划过湖面的羽毛，不起半点涟漪。

    黑影一僵，咬牙道：“是！”话说完，便消失了。

    少年依旧看着窗外的白雪，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模样不及他原来的样子，不过这幅皮囊倒是很符合沉妆的喜好，他起身，看了看桌上的汤药，皮囊不错，就是身子太弱了，不过沉妆说过她喜欢那种柔弱得让人怜惜的男子。眼下这个样子，应该正是符合她的喜好吧。少年笑了笑，笑容纯粹而美好。

    不过，他要怎样才能再找到机会和沉妆在一起呢？

    冶都，小五和明绯在城门分别，虽然小五非常希望明绯去他们宫里看看，但是被明绯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倒不是说她非拒绝小五不可，正是因为一年到头正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小五长时间不回去，这次回去相必有很多话要说，千万不能被她这个师姐给打搅了。

    再者是这是因为冶城有罗家，她前几日在罗家杀了他家的贵客，现在恐怕都要闹翻天了，她在跑过去岂不就是自找麻烦吗。况且冶城内奇人异士不少，法术高强的人也不少，她还是不要凑这热闹了吧。

    明绯小五两人分别后，她便在郊外找了个破庙落脚。

    这座庙据说闹鬼，上次她来的时候看见过不少。歪脖子的，吊舌头的，脸上流血的，缺胳膊掉腿的，披头散发的……各式各样。至于性别年龄，大的小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半男半女的和半女半男的。

    能让明绯做出这番评价的实实在在不容易，因为她在别人眼中也是当的起一条英雄好汉的人呐！

    所以，半男半女可能只是太过温柔的男子，而半女半男也可能是想要变成女儿身却始终在男儿身徘徊的……汉子。

    而这次不同，或许是因为年关将至，庙里的鬼为了接些冥钱，就纷纷都散了，回了自己的坟头。她在庙里寻了几圈，只看见了一个蹲在角落里的女鬼。

    女鬼蹲在庙内一处隐蔽黑暗的地方，披散着长发，看不清脸，身姿窈窕，身穿一套紫色的衣裙，裙角出隐约可见一朵白色曼陀罗花，见有人来了，便惊慌的往后缩。

    明绯看了女鬼一眼，便从她身边走开了，这女鬼如此胆小，一看就知道生前定是可怜之人，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会怜悯她，自然也不会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