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远山这样正大光明地把意图说出来,反而占据了事情的主动权。谁要再去动那份分家文书,谁就变成要分、裂家庭、明着与宗远山对着干的包藏祸心之人。宗远山明着告知了众人他要做的,即是从很大程度上控制了事情发展的方向。
宋芷兰和林嬷嬷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无奈。
为改变今日这场闹剧留下的后遗症沉闷气氛,宋芷兰调侃道,“林嬷嬷,您方才出来得很是及时啊。”
“可不是么,我等王氏他们谁说出要求住新房的话呀,可是等了好久呢。就等着他们给我,顺理成章把道理讲出来的时机呢。否则免得让他们说咱们欺负人。”林嬷嬷向宋芷兰调皮地眨眼。林嬷嬷身上和老夫人身上,都有老顽童的一些气质。
关系到身份的话,最适合说那些话,就属林嬷嬷。如果由宋芷兰、或陈氏、或老夫人来说,皆有欺负人的意味,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对方记恨上。如果由惜夏那样资历尚浅的丫鬟来讲,不但对方听不进去,说不定还会惹来对方的直接报复。
林嬷嬷不是新房的主子,但她在宗家的地位并不比一般的主子低多少。那话由她说出来,就不会显得那么刻意。#_#77713470
“林嬷嬷,您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有智慧啦。芷兰佩服!”宋芷兰向林嬷嬷行礼恭维道。
“嬷嬷我更佩服大少奶奶,”林嬷嬷朝宋芷兰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尔后哈哈大笑道,“好啦,听大少奶奶夸老奴的话听舒服。老奴要去让一直在隔岸观火的老夫人,再夸夸老奴两句。”
“林嬷嬷慢走!”宋芷兰摇头失笑,家里的这两个老人,都活成精啦。
宗弈仁先把司徒乔放进马车里,再转身在马车头接过王氏。宗远山就站在马车外跟王氏几人挥手分离。
马车动,宗弈仁撩帘进马车,入目即是满满的打扮马车生活用品。他们来时,特意花银子雇了一辆最大号的马车。他们几人却不能摆开手脚坐在里面,只能缩着手脚一个挨一个靠在仄逼的空间里。#7.7713470
宗弈仁蹲靠在昏昏欲睡的女儿旁边,然后让她坐在自个儿膝盖上安然入睡。他垂着眼,一语不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其他三人也不讲话,面上的颓丧于愤懑之色则是显而易见的。
过了一会儿,司徒乔忽然开口道,“没想到,太子竟来明目张胆地扶持宗家,拉拢宗家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已被踩入泥潭的宗家,仍会有彻底翻盘的希望?早知如此,我们当初就不该强烈要求分家的。”
她的话,没人回应,她也不恼,兀自陷入遐思里。
原本上车后一直闭目养神装的王氏,豁然睁看眼,恨恨瞪着宗弈仁。“你为什么要带我们走,不坚持跟他们耗下去?我们只要能离他们近,在他们的锅里吃饭,即使目前只能住帐、篷。只要跟他们耗下去,我们迟早可以住进新宅院。
那院子可是太子为宗家修的。我们住在那里面,以后走出去,谁还敢不敬着我们?”
宗弈仁烦燥地皱起眉头道,“姨娘,您看看您自个儿,再瞧瞧这马车上的另几个人。我们跟他们干耗了大半天,就得了母亲让父亲端出来的几杯冷茶水,哪个不是精疲力竭、神态萎靡?耗,您今儿还有力气跟他们耗吗?
今日都耗不下去,还指着以后?儿子算是看出来了,如果我们跟他们耗下去,他们会用尽各种办法,来更快的耗尽我们的力气和斗志,以阻止我们住进新院子。再说,儿子也不可能忍受,让自个儿的老小,去跟一群傻大兵一样,住帐、篷。”
“那可是太子的亲卫——羽林军,你怎么能说他们是傻大兵?”王氏提醒儿子,接着泄气道,“难道咱们就真的得一直借住在人家家里,受人编排吗?”说到最后一句时,王氏又撑出一点力气,瞪司徒乔一眼。
司徒乔当没感受到,不去撞那个枪口。
司徒家的表亲靠仰仗司徒家过好日子,司徒家靠仰仗宗家打翻身仗。宗家处于低谷,人家长期看不到可能的利益。时间一长,亲戚态度就变得不那么恭敬,人之常态而已。何况,住在别人家里,哪能有在自个儿家处处随意。
“羽林军也是当兵的,那就是傻大兵,包括将军也是!”宗弈仁冷冷道,“父亲不是说他会去拿回文书吗?您等着就是。”
以宗远山的性格和能力,待他拿回文书来销毁,都不知道会是哪年哪月的事儿了。宗弈仁和宗弈鸣两兄、弟的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特别了解他们的父亲。
马车里再次陷入沉默。车轱辘那转动的声音,直听得人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