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生了!是个小子!二少爷!二少奶奶生了!”管家兴奋地推门进来,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
沈言连头都没抬一下,嗯了一声,继续处理着手中的账务。
“二少爷……二少奶奶生了个小少爷……”管家着重在小少爷三个字上。
沈言停下手,淡淡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不悦。
“我知道了,你下去,不许再打扰我。”
“诺、诺。”管家垂下头,缓缓退出去,刚要带上门,一个侍女脸色苍白的冲了过来,对管家耳语一番,管家神色一变,又推门进来。
“二少爷……”
“我说了,不要来打扰我。”
“二少奶奶血崩了,想见您一面。二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产房外等着呢。”管家默默抹了一把冷汗,他心里清楚得很,沈言对洛瑾冉的态度,实在是太明确不过了,所有人都清楚。
沈言浑身一僵,不甘心地站起来朝外面走去。他紧紧握住了拳,面上的寒霜出卖了他的心情。
其实洛瑾冉是个好妻子,聪慧,体贴,温柔,乖巧。可偏偏她出现在夏曼之后,还是家里人的一手包办。如果他先一步认识洛瑾冉,如果在失去夏曼之后他能顺其自然的遇到她,他对她的态度绝对不会是现在这般。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派出人到处搜寻夏曼和夏家人的尸首,可是一年多了,什么消息也没有,就好像在铃铛亭里的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可是,那颗铃铛还在。
银色的铃铛上血迹斑斑。
“父亲,母亲。”
沈言不敢去看二老的面色,只是微微低垂着头停在门口。
“快进去看看瑾冉,好好跟她说说话。”沈母叹着气,拍着他的肩膀,“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沈父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他别过头,一动不动,直到屋里传出低低的哭泣声,他才朝门口移了两步,但也只是移了两步。
大夫和侍女推门出来,侍女脸上泪痕纵横,大夫抱歉的看着他。
“二少爷,老夫也是尽力了。”
沈言点点头,让管家带他下去,紧接着对二老道:“父亲,母亲,葬礼的事……”
“你自己看着办。”沈父淡淡打断他,负手出了院门,从始自终都没有看沈言一眼,沈母深深叹着气,拍拍他的肩膀,到屋里去看孩子。
沈言刚想离开,沈母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快快,把大夫喊回来!”
“什么?”
“快点儿啊!”沈母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连忙让侍女去唤大夫。
“怎么了?母亲?”沈言微微皱眉,莫非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去看看孩子?
他一只脚刚迈进门里,侍从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夏、夏姑娘的、的尸首找到了!”侍从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喘着气,正是满头大汗。
“什么!”沈言立刻收了脚,三步并作两步拎起侍从就往外走,“在哪里?快带我去!”
沈母看着沈言着急紧绷的背影,缓缓拧著眉头。
“二少爷,您倒是让小的缓口气儿啊!”侍从哀嚎一声,正巧和大夫擦肩而过。
“少废话,快走!”沈言实在等不及了,揪着侍从衣领的手不自觉紧了起来,侍从更是欲哭无泪。
“二少爷啊,这尸首吧,找是找到了,不过呢,就是有些古怪,您可一定要冷静啊。”侍从只能小跑在前面领路。
“夏姑娘的尸首是在中辰的一所枯井里找到的,不过奇怪的很呐,您刚说要找的时候我们就在那里寻过一遍了,那井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就在十天前,有孩子贪玩掉进了井里,夏姑娘的尸首就被发现了。更奇怪的是……”
“不用说了。”沈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身红衣的夏曼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本来还奇怪他们是怎么认出她的尸骨的,现在都懂了。
姣好的面容,红色的嫁衣,一如她出嫁前的样子。
“言哥哥,你瞧,这样漂不漂亮?”
“嗯,曼儿穿什么都漂亮,我的曼儿最漂亮了。”
沈言踉跄着走到夏曼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曼儿……”
视线早已被模糊。
他不敢去触碰她,他害怕她会像那日一样,化成飞灰消失在他面前,他宁愿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她的尸首还能保存如此完好?难道她只是在睡觉吗?
沈言小心翼翼的探出食指伸向她的鼻尖。
“混蛋,不要晃啊!”他按住手,低声咒骂。
侍从早已识趣儿地离开了,还不忘帮他关好门。
“怎么样?大夫。”沈母紧张兮兮的看着大夫。
大夫捋着山羊胡,面露奇怪之色,随即摇了摇头,一见沈母更加紧张的面色,立刻宽慰的笑了笑,“夫人放心,二少奶奶吉人天相,刚才怕只是气息哽住,现在已是无碍了,只是血崩过后,身体亏虚甚深,一定要好好调理啊。”
“那就要多多劳烦大夫您了。”沈母松了一口气,让侍女带大夫去开药。
沈母深深看着昏迷中的洛瑾冉,然后轻轻抱起了正在酣睡的婴孩儿,“真是可怜的孩子啊。”
“唔……”
“孩子。”沈母惊讶地看向床上的人儿,怎么这么快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