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淑妃只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许是怕她担心便推说天气太热。可她心里了然,虽说姑妈口口声声说不爱皇上,但十几年的夫妻感情毕竟是真真切切的,况且还要顾忌她和爹爹,若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必定会牵连爹爹,对她沈家是大大的不利。
她心里衡量了片刻,匆匆夹了几块鸡肉吃下,就将筷子磕在碗上,带了几个宫女便雄赳赳的去往宴华年的宫殿。
奴才们一溜的站在外院,她挺着腰一脚踏进正殿,宴华年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她立即软了下来:“瑞王爷!”
“嗯。日头这么大还跑来做什么?不怕晒着么?”他装的一手好蒜,她气呼呼的走到他的桌前,盯着他画画的手,脸颊红红的,不知是被酷暑暴晒还是生气所致。
“是你么?”她眉头拧着,语气干脆又轻快,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什么?”他不冷不热的搁下画笔,拿起一旁的玉石印章稳稳的印在纸上,宣纸粘在印章上轻轻一弹,又落回原处。#_#77713470
她鼓着脸看他悠哉的欣赏着自己的画作,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桌旁轻轻敲了两下。
“你为何要这样做?若是曼书此前多有得罪你大可怪我一人,何必拉我姑妈下水?”
“看来你今日是看了一出好戏!”他眼角带着一抹讥诮的笑意,自如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顿时火了起来:“果然是你向那只母老虎透露了我姑妈之事,我且不问你如何得知的,就想瑞王爷给个说法,我姑妈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做?”
他叹了口气:“不是你想老虎不咬人的么?我是在帮你拔掉它的牙齿……”#7.7713470
“你少唬我!”她越想越气,拔高了声调,顾不得什么礼貌周全了,大不了再挨顿板子,“你是在拔老虎牙齿么?你明明是在拔我姑妈的牙齿!”
他失笑,她怎么一急起来就胡言乱语?又气定神闲的缓步走向琴旁,修长的手指抚上,悠扬的琴音再次萦绕在殿内。
她气的一跺脚,跟过去跪坐在琴前,死死盯着他,非要讨个说法!
“那老虎可是和猎人一起去的?”
“猎人?”她挑眉,“你是说皇上?猎人是皇上?”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颤动的琴弦。脑子里本就是团乱麻,偏他这句话还像把灵巧的尖梭一般将那团乱麻裹上再搅了几回……
头痛!
脑子实在转不过来!
“那老虎只带了猎人,不敢带跟班。”
她奇道:“你怎么知道?贤妃那几个都没来!”倏尔又恍然,他知道是再正常不过的!自那次远黛之事后她就知道这瑞王爷定不简单,虽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绝不止于外界传言的琴棋书画刀剑骑射!论起头脑与心思,如果说裴昱是睿智机敏,那实属正常范围,可眼前这个人在此基础上还多出了些东西,城府或是心计,甚至还有几分狡诈阴狠!只不过平日里藏得不露痕迹,她也只是在偶然间瞥见,每每都让她背脊发凉,不敢与之多有接近。
他面无表情,十分认真的将手指拨在琴弦上,缓缓开口道:“老虎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但也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猎得对手的机会!既是不敢兴师动众,那就是自知把握不大!”
“把握不大?”她咋呼着,将身子往前一倾,双手撑在地上,抬高声调,“都欺君罔上祸害龙裔了!把握还不大?”
他不置可否的轻轻一笑,忽尔转了话头:“你可知当今皇上即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她茫然的摇摇头,当今皇上即位之时,算算那时她才两岁,哪里去得知?
“是一旨封书入你沈家,将她纳进为妃,自她之后,连此前在他府上最得意的几人都受了冷落,从此隆恩专宠至今……”
她撇嘴,他定是不想解释所以又讲故事糊弄她了!
“皇上是宠爱我姑妈,可谁能忍受自己爱的人欺骗自己呢?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可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她火急火燎的蹭到他的琴旁,一手搭在置琴的长案上,琴音顿然紊乱了几拍。
他骤然停下,双手重重的压在琴弦上,“嘭”的声音与那日如出一辙,她心里一阵咯噔,识趣的缩了回去。
他缓缓起身,绕至她身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温柔的眉眼杂若幽潭,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严肃。
她舔了舔唇,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四目相视,他冷冷的开口道:“我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