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瑟风。
她站在紧闭的朱色描金门扉前,透过门上狭小规则的镂雕洞隙往里探去。
声声哀怨的叹息……
这已是进宫后的第七日,她仍未见着淑妃一面。除此之外,一切都仿若未变,小柔依旧有条不紊的打理着她身边所有的琐事,正殿的掌事宫女仍旧每日将殿内大小事宜一一过问,大概是传报给了淑妃的,她也不太确定这个时候姑妈还想不想听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默默转身,心口下沉,长长的呼出一气。正对的大门上小柔踩着细碎的步伐灵巧的穿过,见她在正殿台阶上,便转回即将拐向偏殿的身子,直直的往这边赶来。
“来了来了!小姐,终于来了!”#_#77713470
她下意识的往大门外望去,洞开的大门像一口潺满深水的幽井,不知道那一头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在水中颤抖着双脚茫然匐过,即使有人紧紧抓住她的双手,也不知会从哪里突然伸出一只蓄怨莫深的手,将她一把拉入这面带着恶臭腥黏的深水之中!
如果那个人,紧紧拉着她的那个人,就是这滩污水里最凶猛的那只水怪,那么她,还愿意伸向那双摊开的温暖掌心,跟着他一起淌过,到达对岸的美好田园么?
“小姐要不要加件斗篷?这雨遮好帽子便不会淋湿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有他在,不会冷的!”
“那小姐万事都小心着点儿,他……很担心……”小柔拉下眼睑,不愿触碰她的视线,声音逐渐细弱。#7.7713470
她心里咯噔一跳,吸气:“替我谢过……所有的事!”
“是。奴婢送小姐出去吧!”
“不用。”
秋凝殿外长巷寂冷,朱红的双墙将那缕鹅色的身影夹在中间,长裙在风中卷扑,细雨飘在脸上,她打了哆嗦,一脚踏出了后宫。
立即被吸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宽阔的胸膛让她身上骤暖,竟然打了一个喷嚏。
“你还真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笨女人……”那双眸子闪着柔光,他的语气极尽温存。
她拧着眉,回报一个苦涩的微笑,冰凉的手被他包裹,暖意袭遍全身。
渐至宫门,她遥望着他的那匹赤色骏马,悠悠的逸出:“不会难为你么?”
他脚步一顿,目光仍旧直视前方,好掩盖眼里那一缕失落。
“如果连这都办不到,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守在你身边?”
她不由的捏紧他的手,算是回应,深呼吸大步来至马前。
宫门大开,外头的空气没有不同,只是安静的让人整颗心扑通狂跳,还好她有他在,这是全部不幸中的一点光彩,让她觉得心内的余光不至殆尽。
马儿悠悠的踱着,许是觉得气氛过于严谨,他在她头顶轻笑一声:“你的头发全都湿了!”
她却觉得恍若隔世,心里一丝酸楚冲上鼻头,憋了口气将之压制,侧头问道:“我家里怎么样了?”
他轻咳一声,低头至她耳边:“我差人遣了你院里的下人,其他的暂时没动……你那老嬷嬷不肯走,说要等你回家,我在城西给安排了处宅子,让她上那儿等去……”
嬷嬷……
眼里一热,她慌忙转头盯着前方,极力压抑呼吸,不让他察觉出来。
“幸好遣了去……”他忽道。
“怎么?”
他沉默好半晌,叹息:“那日夜里来了一帮人,那个女人……”
她心里一紧,该不会真若曾氏所说,没用的东西就要除掉么?
“她怎么了?”
“她死了。”
他语中没有半点情绪,乍听之下还有隐隐的寒意,不过她一点也不感到稀奇,他能做到不一刀捅死曾氏已是最大的忍让!
见她不语,他将下巴压得更低,问了句:“你难受么?”
“我……没什么感觉。”
这是真话!真的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她在原本的光鲜亮丽下一脚已经踩空,走在了政治阴暗面的边缘。无法言语她有多么想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但很显然,她做不成这个高高挂起的旁观者——
今日关在刑部大牢里的是她爹爹!
而她的身边,最亲近的裴昱,便是这场暗流中竹竿最长的撑舟人,无论向哪一方多使了一分力,都会在江面上掀起层层波澜,并决定这艘巨船倾向何处!
还有谙熟此道的宴华年,于诗画闲情之间藏匿起狠断的手腕,势力已悄然渗入这淌浊流中的每一处隐蔽角落,如一只蛰伏在猎物身后的巨狼,究竟在等待什么?她不得而知……
“真的有必要杀人灭口么?”
许是脖子酸了,他将头往上一抬,便听到她的话,不经意的道:“什么?”
她咬咬下唇,吸气:“她那日说让我救她,说……会有人来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