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她有些不悦起来，拉下眼睑整张脸都冷冰冰的。

    沉寂随着她的那一声冷冷的呼唤开始在两人之间徘徊，他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竟有几分焦躁。她依旧没有去看，依旧垂着眸子一下下的数着自己的心跳，还好，它不急不缓，一切正常，代表着此刻心虚的人不是她！

    良久，还是他最先打破沉默：“他……”却只有这一个字！

    她倏地抬眼，丝毫不回避：“他怎么了？呵，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是学不会放宽自己的心，从前你怕我见他，后来你……”她顿住，咬唇之后长长的呼了一气，又道，“那么现在，你还凭什么怕我见他？我和你在很久之前就已经……”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他蓦地将她揽进怀里，痛声，“我错了，我知道我犯了大错，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曼书，我会补偿你，用我的余生去补偿你！曼书……”

    她的心脏咚得漏拍，他知道什么了？她谔谔的瞪着双眼，发直地盯着窗纱的花纹，随着眼皮猛眨了几下，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有气无力的边推他边道：“我不要你补偿，我不要……你不需要补偿我，我没有失去什么……”戛然止住，她在朦胧的热泪中仿佛又看见那夜五皇子在她身上的荒淫模样，嘴一拉就号啕大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你……不要你……放我走……放我走……”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胸膛乍然一震，摇着头说：“我不！我不会放你走！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不要离开我，曼书，再也不要离开我！无论发生过什么，你都是那个沈曼书，是我的曼书！”

    她继续推他，推不动就捏起拳头打在他的肩上，恸哭道：“我不是你的曼书，早就不是了！你也……早就不是我的裴昱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他仍然无言的摇了摇头，她还是在哇哇的哭，也不知哭了多久，她收起哭声，抽泣直至平静下来，盯着投射在窗纱上的一缕阳光，呢喃：“裴昱，或许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对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究竟能不能称得上是……爱情？至少今天我连说出来都觉得陌生……或许我们只是因为从小朝夕相处产生了某种依赖，抑或是……迷恋，但这些，就可以说得上是爱么？从前我真的不太懂，但是现在……”

    那双紧紧搂住她的臂弯逐渐松弛下去，他抬起头，带着困惑与质疑，最后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道：“现在又怎么了？说下去！”

    虽是做了最坏打算，但他的表情还是刺痛了她的心，她只能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种感觉不像是人们口中的爱情……”她抚上他俊朗的脸颊，双眸流转，最后扯起一抹笑容，带着抚慰，释然，心痛，担忧，还有一丝轻松的复杂笑容。

    他在这个笑容里开始了漫长的缄默，双眼一刻不离的凝视着她，剑眉紧蹙，冷冷的眸子里牵绊着丝丝陌生的情愫。她在他的瞳眸中望见了自己的脸，那样决绝那样陌生的脸，清瘦却已是美得开始精致起来，从来不觉得自己也是美的，大概是从来不曾这样清晰的认识过自己，却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豁达起来，变得宽广无垠，可以接纳下许多不同的色彩与植被，像是种下了一片森林，就等盛夏来临看它的郁郁葱葱……但在她还未望见那片郁郁葱葱时，所有遐想便被他眼角溢裹的那一滴泪断得粉碎！

    心如刀割，她颤抖的抬手去摸那一滴泪，刚一触碰就溶上她的指尖，囤在一起却随着指尖抽离一下扯破，像极了裴昱此刻的心，被她这一席话生生扯破！

    “你竟是……这样想的？”他苍白喑哑的开口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

    “……我不是！我裴昱对你沈曼书不是什么依赖，什么朝夕相处……曼书，我爱你，我爱你啊曼书！你就真的不懂么？我对你的这颗心——它叫爱！”话落他便紧紧的抓起她的手腕，眼神中痛色与烁烁半掺，“曼书，我只有你了！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让我找不着你，见不到你，那比一刀杀了我还要难受……”

    她神魂俱震，竟是哑口无言，她真的错了么？可是错在哪里？错在她没有平等对待他么？错在她逐渐认同宴华年的那些迷恋之说么？若真是她错了，那为什么频频受伤的总是她，为什么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的还是她？

    无数的理直气壮全被他那一个“爱”字融化瓦解，心痛如刀绞，像再次被活生生的塞进了一个狭小的容器里，扭捏紧疼，她捂着胸口难受的叹了口气：“你只有我了……我不离开你，我永远也不离开你……我也只有你了！”

    这必是他要的答案了，只见方才还一脸痛色的他此刻立即恢复了冷静，拍拍她的脸颊，露出一个沉甸甸的微笑，又怜又爱的问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她扯了扯嘴角，也不知算不算是在笑，盯着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下意识的悠悠逸出：“荷花粥！”

    他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坐起，扭过身刮了刮她的鼻子，溺道：“睡糊涂了么？眼下才三月，哪里来的荷花？想吃也得再耐心等等，到了夏天我让你吃个够！做些清淡的蜜羹怎么样，医书上说甜味有助于缓解胃痛，而且蜂蜜对身体有好处……”

    “好啦！”她抬手打散他的侃侃之言，咧嘴笑笑，“我不吃还不行么，话那么多！随你吧！”

    裴昱起身离去，她望着开门那瞬晃动的长影，自嘲的“啧”了一声，果真是睡糊涂了，大春日的想吃荷花粥？！哪里来的荷花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