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断然做不到的!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要是宴华年不爱她……要是不爱她……那就是世界末日!
她什么也给不了眼前这个极度悲伤的女人,这个罪人,当到底了!
“我今天来只是想来谢谢你!”说话间陆婠已经起身,她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还有些发蒙,陆婠再行了个礼,口中道,“谢谢你让他活了过来!我愿余生跪在佛前为你祈经求福,报你这一恩!告辞!”
在她起身的瞬间,大门已重新打开,外头的光照亮了整间屋子,陆婠的背影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院门外。
采苓的身影重新踏进来的时候,她心里那份思念骤然若夏日的野草般疯长起来,她想他的味道,想他的声音,想他的怀抱里的温度……
她呆呆地盯着陆婠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采苓!去请皇上来赏枫叶!”
“可是娘娘,现在枫叶还没红呢!”
她嘴角扯了扯,随即露出一抹微笑:“他来了,就好了!快去!”
“诶……诶!”采苓应声跑了出去。
午饭后,采苓回来,身后却只跟了个躬身前行的小侍官,那侍官在门外恭敬揖礼。
“皇上人呢?”她有些失望地沉下了肩。
“回禀娘娘,皇上事忙,抽不出空!”
“忙?”她哝了哝嘴,叹息,“最近又在忙什么?”
本是自言自语,可那小侍官怕是以为在问自己,不敢怠慢,忙回道:“皇上陪玉妃娘娘在池子喂鱼。”
嘭——她手里的茶碗掉在了桌上,热烫的茶水洒了一身,采苓低呼了声,她却像是没知觉般,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娘娘,皇上正陪玉妃娘娘在池子喂鱼。”
轰轰轰!脑袋里几道闪电横穿直行,她霍地站起,脑子一晕,险些栽倒在地。
“给我……给我……”她猝然大吼起来,“回宫!”
宴华年侧身躺在明黄色华榻上,左手撑头,紧实的胸膛在半敞的衣襟下若隐若现,脸上挂着一抹潮退后的慵懒,正饶有余味地凝视着她。
她双颊酡红未褪,正自顾穿衣,简单一件丁香色中衣后,她翻身跪坐,虚眼打量此刻如妖孽般妩媚的宴华年。刚才被勾引了去,竟一时忘记审他,“给你个解释的机会!”她煞有介事地倾身过去,像只幼虎一般欲前且后。
他似笑非笑,一扬眉淡淡地“嗯”了一声,在她持续逼问的姿态好半会儿后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她们来干什么!”
“你以为我是在问我回来那会儿这一屋子的女人?”她啪地打下他伸过来的手,他轻笑了几声,被她喝止,神色严肃的道,“那就先说说那些女人,你不知道,总得有个由头,不然好端端地怎么都跑宸极殿来了?”
“是诚妃说带她们来给我请安,我哪里能拒绝,反正我也没事!”
“请安而已,为什么一个个都进了内殿?”
“我不想出去。”
她提了口气,再张嘴竟是无言以对,好像没什么不对!凝思了一会儿才泄了底气:“好吧!那你下午随便差个人来把我打发了又是什么意思?”
“打发了?”他的表情像是听见了一个很有趣的词,浅笑摇头,瞄了她一眼,又叹气摇头。
她跪趴着伸手捏起他的下巴,恫吓:“说清楚!”
他一把撇开她的手,面色不爽地半垂着眸子,神色冷冷,也不理人。她心里犯嘀咕,连忙服了软,拖着他的手撒起娇来:“嗯——干嘛生气呀!我都没生气呢……喂——咳咳!”清清喉咙后郑重的喊了句,“宴华年!”
他忽地勾嘴笑了起来,反拉起她的手,手心手背细细抚触摩挲,轻叹:“我不这样做,现在还见不到你呢!”
心中似有一朵荷莲见了阳光盛开,她莞尔明媚地笑了笑,紧紧握住那只温暖的手,靠在自己的脸颊上,心中一万种的感动只凝汇成口中的一句:“谢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
“你笑了,一切就值得!”
幸福感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现在更加确信,这么好的一个人就是被她遇着了,被她握牢了,再也不放开了!
“宴华年……”她像小猫一样一头钻进他的怀里,登时脑后的头皮一阵轻微的扯疼,她“哎唷”一声,就伸手去摸,原来是那会儿还来不及取下的金簪,“讨厌!”一把将之扔到床尾,又重新钻回他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酝酿瞌睡。
“你多大了,还和这些小东西撒气呢?”他轻柔地替她理出压在脖子里的头发,又怕她睡不舒服便仰躺下来,任她的头自在搁着。
她挪了挪头,没在意的顺口一问:“怎么?你嫌我老啦?”
他沉默了会儿,她以为他睡着了,抬头去看,他还是半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忽道:“你不嫌我老就好!
“嗯?”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她翻趴身下巴搁在他的胸膛,细细看他的脸,感叹,“你老?我还想问问老天爷是不是把你给忘记了,你看我都长这么大了,你怎么还和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会儿没多大差别似的!哎——”她手指拂过他脸上的每一处,“时间在你这张脸上都找不着北了,那不然怎么一直忘了走,肯定是舍不得你,像我一样!”
她一通胡里胡说直把他逗得笑了几次,捧着她的脸,温柔而疼溺地道:“沈曼书啊沈曼书,我可是比你大了十二岁!整整十二岁!”
她痴痴地望着他说话的样子,呢喃:“十二岁就十二岁,就是二十岁,三十岁,只要你是宴华年,我就是你的沈曼书!”
“沈曼书,是一天不多一天不少的十二岁!”他嘴角那一弯笑耐人寻味,她不由撑起了身满眼困惑地期待他的解释,他捏捏她的下巴,爱怜中带着些许责备,“你这个迷糊的!咱们的生辰在同一天!”
“啊——”她瞠目结舌。
他合拢她一直张大的嘴,冗长地叹了口气,无奈:“我不止一次想过,要不是那年你的生辰我害怕冲撞了你不曾出现,或许,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了!会是这样吗沈曼书?那个时候的你……”
“那个时候的我……”她开始回忆,他说的应该是被爹爹禁足后置办的那个生日宴,那时她的确是在人群里找过他的,也记得在没找到后的那股失望感,可是那时太懵懂,她只知道小时候自己说喜欢裴昱长大了就会喜欢裴昱,但她至今仍清楚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甚至记得戏台子上唱的是哪一句,楼梯扶手的颜色,他那时坐在哪个位置……这一切就像是刚刚才发生过一般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无论岁月怎么模糊,关于他的所有都是无比清晰,连细节都不会遗漏!这就是她的感觉。
“你那次喝醉后说你第一次看见我……”
“就逃不掉了!”她粲然一笑,“如果那时我再多见你一面,我想大概你说的是真的,所有的麻烦事都不会有了!可是……”她重新趴回他的怀里,一手揽住他的腰,能搂多紧算多紧,吸气,“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才剥夺我们那一次见面的机会,不过好在只有五年,五年在一辈子面前,什么都算不了!”
“在我这儿可不止五年……”他轻力捏在她的肩头,似乎并不打算再说下去,她也不问,因为心里头知道,始终是自己欠了他的,能怎么还就怎么还!
收了这颗心,从此为他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