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我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因为来和我要情报的是当时的天谕圣女闻夕啊。要知道天谕教可是继承了上天的旨意，我们难道能违背天道的命令？

    四，综上所述，一切都是因为裴晚娴做继承人倒行逆施惹怒上天，上天派了天谕来找她算账，我做的一切都是遵循上天的旨意。谁知裴晚娴手段狠辣牺牲妹妹逃过一劫，所以我今天带人卷土重来也是遵从天意，你们帮着她和我作对就是逆天而行。

    五，你们是错的，我才是对的，我要拨乱反正，不服去找天谕。

    姜沅芷听得简直叹为观止，别的不说，裴晨睿这个人甩锅能力当真一绝，把和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不过……

    “天谕……”实际上并没有受什么伤所以涂了点粉就又站上了城墙的裴夏临低声重复道，两个字咬在唇间，语气复杂。

    姜沅芷闭了闭眼。

    以天谕教在第五洲上的地位，应该没有人有胆子随便把锅甩给他们。裴晨睿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只怕当初的登天之战真的有天谕插手。

    内有自家大少爷出卖家族，外有第一教派暗下黑手，明序英明序华也不是什么弱者……

    裴家当真是倒得不冤。

    但是天谕……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裴夏临想得比姜沅芷还要更多一点，既然摆明了当初裴家出的血与天谕有关，那这口气该不该咽下去？如果就这么撕破脸……若是找得到证据理由倒是站得住脚，问题是，当初登天之战倒下去的家族中站得起来的寥寥无几，一大战力宣家如今也已经断了传承，仅以裴家之力，真的能与天谕抗衡吗？

    可如果装聋作哑当不知道……难道裴家人的血就这么白流了吗？

    而且裴晨睿这个人，评价他无能是真的没错，这也是裴夏临之前敢随便应付他的原因。事实也证明了他确实没什么本事，当初能坑到裴晚娴裴晚妍还是靠的天谕的帮助。那如今……上次他还在战场上不打自招，这次怎么反应这么快，能把责任甩得一干二净？不是她瞧不起对方，裴晨睿还真没这水平。究竟谁想出来的他借着天谕的名扯大旗？

    ——裴夏临不知道，裴晨睿既然想搞事，身边当然会有智囊。这智囊灵机一动想出这招，裴晨睿一听觉得没问题自然也就照做了。

    ——不过裴晨睿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智囊是从梦里忽然得来的灵感。

    ——当然智囊就更不知道，这个梦其实根本不是他自己做的，而是别人送上门来的礼物。

    顾时雅顾时幼，再一次，深藏功与名。

    .

    双方各自开篇立论，不管实际上大家怎么想，表面上裴晨睿都把裴夏临一方的论点一一驳回去了。接下来自然就是二辩攻辩环节……

    姜沅芷紧急刹住自己的想象，万幸这个时代这些大家族之间的战争还不至于真的发展成辩论赛，各自嘴炮一遍动完口之后还是要动手阶段的。

    这些天五场战斗都撑下来了，姜沅芷也渐渐习惯了战场的氛围，不至于和第一天似的仅仅因为场面和气味就眼前发黑。

    有时候姜沅芷会对自己产生一种恐惧，她来这时代十七年，从最初恪守底线不取人性命，到寒云之乱中杀了不少荒原人，再到如今，面对这样的厮杀也面不改色。底线一步步后退，到最后，她会被这乱世变成什么样子呢？

    她真的能永远坚持住自己从上辈子带来的那些原则吗？

    她骨子里其实还是把自己当这个时代的旁观者，同意上八方长知塔也有几分想问问有没有办法穿越回去的念头。但即使真的有这样的办法，如今手上切切实实沾了不少血的她，真的还能回到之前那样正常的生活中去吗？

    要知道，上辈子的她论实力倒是还不错，但几乎的动手都仅限于比赛和切磋，那个时代的人根本早就习惯了和平与安稳，干净得沾不上一点血腥味。

    有人曾说这就是为什么她上辈子那个年代近千年没人能够突破九阶——未在生死关头用鲜血打磨，养出来的也只是精致的工艺品，养不出战场上的刀剑，哪里能够培养出真正的强者？

    但和平总是可贵的，几乎没人想可能的变强再度掀起战争。于是她这样在和平中出生的孩子也就安安稳稳地读书上学考阶，和人点到为止地动手，看起来强大，从未见过生死。

    反正世上的人都是如此，那样的人生，平淡却也有平淡的幸福。

    而如今的她在生死间走过几遭，经历过杀戮，直面过战争。清语上留不下血痕，但那血腥味早刻在记忆中。

    那她真的还能回去吗？

    姜沅芷忽然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