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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献祭(第2页)


    “你若真的想拖着那么多人和你一起死,你其实完全没必要说出来。你既然说出来了,就一定有别的目的。说吧,你想怎么样?”

    “也说不定我就是想看看你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呢?”顾行双手一合,笑起来的昳丽眉眼更显出一种惊人的艳,“看别人明知道要糟糕,拼命挣扎还是逃不过,不也挺有趣的吗?”

    “或许,”姜沅芷冷淡答,“但是你行事向来出人意料,反正都如今这样了,说不定你愿意好好合作自己去死呢?你又不是没这么做过。”

    她话里带刺,顾行却依然笑得眉目生花:“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吧,来打个赌如何?”

    “怎么赌?”

    “你们人多,我们人少,不怎么公平。何况混战起来容易破坏这大殿,我毕竟还是会心疼,不如就一对一吧?”顾行笑道,“就请我这位表弟和辞镜打一场如何?你们若胜,我就不献祭那些无辜之人。”

    姜沅芷脸色一沉。

    顾辞镜的实力摆在那里,除了左靖炎没人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赢过她,何况是几人中实力最差的容煊?

    她刚想拒绝,顾行就提前堵死了路:“不赌这个也行,那就赌我死前能拖多少个人给我陪葬吧。”

    “那就打吧,”姜沅芷震惊地回头去看,答应的居然是容煊本人,“但是我怎么知道,我打完后你不会忽然反悔?”

    “你也可以不信,不过就是回到原来的情况而已。”顾行无所谓道。

    “行,我答应了,”容煊一字一顿,“也希望你好歹有点底线,答应的事情也做到。”

    顾行含笑伸出手:“请。”

    .

    顾辞镜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什么,顾行让她去与人战斗打赌,她便也无声地站到了场中心。

    她依然是一身普通的衣裙,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地绾起,不施粉黛亦没有其余首饰钗环。但她依然是美的——只要不去看那半边脸上的狰狞伤疤。

    她从来不用武器,她的雾就是她的武器,千变万化都在其中,她靠着这些看似无形无用的水汽,杀死了她的敌人。

    容煊则沉默着伸出手,特殊的红色液态金属自他心口处蔓延开来,如火山熔浆流淌过,化作轻薄盔甲,覆盖全身上下。

    紧接着他抽出一把长剑来,剑身赤红,如燃烧的火焰,空气似乎都因这热度微微扭曲。

    他来到这世界二十二年,也早就习惯了这个与他前世几乎截然不同的地方。到了此刻这最艰险的一战,却还是习惯性地用了前世的战斗方式。

    他的天赋与身边人相比并不算出色,于是实力也只能算是过得去。所以很多时候他不爱与人动手,总是能避则避能让则让。

    ——反正总也有另一个人会执着武器挡在他身前,而他能做的不过是将其余事情做好,使她后顾无忧。

    以往也有人嘲讽他只会躲在女人身后靠姑娘家保护也不嫌丢脸,姜沅芷听见这种话也不会和对方多废话,直接把人打一顿再反讽一句“被姑娘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不嫌丢脸”便是,他则向来一笑而过,从未放在心上。

    他的姑娘实力确实比他强大,这本就是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何况她擅长战斗也不惧战斗,他又何必非那点没意义的意气和面子去争这一口气?

    她擅长的、愿意做的由她去做,不擅长的不则由他来补全,与人来往也好,生活琐事也好,情报算计也好,她挡在前方直面风霜雨雪雷霆霹雳,他替她除了遍地荆棘,护她裙角不染尘埃泥泞,也算并肩踏过尸山血海万里征程,不也是值得欢喜之事?

    ——可他前世数十年,自军校而进军部,又何曾畏惧过走上最危险的前线战场,余生与血火擦肩?

    顾行其实说得对,他原本不是宣家人也不是齐家人,他永远记得他最初的姓氏是安,自当护一方安宁,无惧战斗,无畏牺牲。

    .

    一场修真者之间的战斗,最后竟成了近身搏斗,顾辞镜没使用大型法术,容煊也没用那些大侄子留下的大杀伤力火器。

    顾辞镜的战斗技巧都是从生死中磨练出来的,舍弃了一切花哨与形象,唯一的目的就是存活下来、一击必杀;容煊则是正统军校毕业的准战斗人员,是上战场做的准备,学的是世代传承千锤百炼、直来直往效率为重的战斗方式。

    在某方面,他们两人的战斗风格竟然有些微妙的相似了。

    姜沅芷咬着唇看着场中两人的战斗,看着顾辞镜白色雾气化作长鞭凌空抽来,容煊手中剑一撩而过自己险险避开,几乎止不住担忧。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放任这家伙偷懒,哪怕把他拖出去打也该逼着他去实战!

    原本总觉得反正他再练战斗力也不如她自己,这种先天限制的事情毕竟是没办法的。何况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不擅长这个擅长别的,那她也不介意包揽战斗。

    然而没有早知道,此刻她也代替不了对方,也只能在旁边暗中着急。

    事实上容煊此刻的表现也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居然真的和顾辞镜僵持住了,虽然狼狈,却未落入完全的下风。

    顾辞镜大概也是有些不耐烦了,右手执鞭就往容煊脸上抽去,趁着对方闪身躲避,她轻飘飘向后退去,左手一抖,白雾化作数十道绳索,爆射开来后自四面八方蛇一般向容煊游去。

    容煊神情冷淡,却不见紧张之色,长剑一收,两手各甩出一把枪来,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特殊子弹连射,击中绳索便又将其打散成一片白雾。虽然一瞬间后那些白雾又凝聚起来,但他已经找准机会转出了包围圈。

    那几十道白雾绳索一拧,化作一条巨蟒,张开口时獠牙森然,如活物一般向着容煊冲去。

    旁观的乌夜啼眉毛一抖,总觉得这一招学的是他们玄楚的秘术。

    然而这种事情也没有申请专利权,更不可能因此就指责顾辞镜作弊要求罚她下场。说实话这么多年互怼下来,双方都有从对方那里学到点战斗方式,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容煊又一次险而又险地避开,那蛇的獠牙自他胸前擦过,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简直让人想不明白,顾辞镜的白雾到底是怎么表现出这种坚硬如金属的特性的?

    而容煊避开之后一个急转身,又换了另一把大了不少的枪,抬手就冲着蛇眼射过去了。

    这一枪的动静可比刚才大多了,打散了雾蛇之后又打在玉质的地面上,生生炸开了一个坑。

    姜沅芷其实不知道这一枪是巧合还是别有深意。说巧合未免太巧合,说故意……这种时候了他就专心打别别的事情了行吗?

    虽说阵法千变万化,真要学好这门课几乎能使人头秃,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共通的,即使是姜沅芷和容煊这种阵法废也能看出来。

    就好比容煊刚刚那一枪打的地方,是这阵法的一处关键位置。

    阵法这种东西讲究圆融如意,平衡非常,细枝末节也就算了,这种关键要是被破坏,那阵法很可能整个都废了。所以破坏阵法远比摆阵要来得容易,于是一般人都会在阵法外面再叠一个保护阵法,省得被他人破坏。

    但也不知道顾行是过于自信还是为什么,大殿中的献祭阵法上居然并没有套保护阵,容煊那一枪成功地毁掉了一个关键节点。

    姜沅芷在心中暗骂他这时候还分心,其余大部分人都神情一松——毕竟顾行此人性情古怪,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遵守诺言,能找机会把阵法毁了是——剩下的人反而神色更凝重了。

    所谓剩下的人,左靖炎、乔婧涵、乌江月、容晏。

    不是活得久见多识广,就是天赋好阵法奇才。

    姜沅芷心下一沉。

    顾行在叹息:“这么危险的场合,表弟你还是专心一点比较好,何必分心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伴随着他的声音,地面上的阵法符文上浮现了数不清的晶莹亮线,沿着纹路交织蔓延,最终自动补全了那个被容煊趁机破坏掉的关键点。

    ……难怪顾行如此有恃无恐。

    而容煊刚刚分心一枪,被顾辞镜抓住机会一阵猛攻,于是也只能节节败退勉强支撑,眼看着他就要败下阵来——

    ——他忽然站住了,嘴角一勾,笑了起来:“你输了。”

    他此刻十分狼狈,还在喘着气,笑得却得意。

    而顾辞镜居然也真的停了下来。

    姜沅芷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后颈处似乎停着一只小指大的虫子,再看才发现,那居然是容煊的微型傀儡。

    那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傀儡,几乎是初学者的水平,或者说甚至不配与容晏顾行的傀儡用同一个名字,更接近于简单的机关。只能缓慢移动和引爆,除此之外没有用处。

    但是此刻那木质的小虫停留的地方实在太要害了,顾辞镜或许还能攻击,但那木傀儡虫只要爆炸就够炸断她脖子了。

    就算是高阶修真者,这样的伤势也足以致命。

    容煊悠悠道:“这个世界的有些东西确实还挺有用的。”

    姜沅芷有些想笑。

    本以为他增加胜算而选择了他更熟悉的、前世的战斗方法,谁知最后的杀招居然还是此世的东西。

    顾行目光幽深,却还是点了点头,对容煊说:“确实是你赢了。”

    他想了想,又说:“既然如此,我送你们一个好处。”

    姜沅芷皱了皱眉,总觉得他不会这么好心。

    顾行对着左靖炎笑了笑,说:“那位姑娘其实早就死了,不过是机缘巧合才暂且在转世身上附身,留不下来的,对吗?”

    “那又如何?”左靖炎冷淡答。

    “我说了,送你个好处。”他懒洋洋笑,“夺舍功法,你要不要?”

    “你们说夺舍之法有伤天和,该毁掉的都毁掉了,但是万古城中却还有,所以我手中也抄了一份,靠着这份功法,就能帮她压制转世身,从而长久地留下来,你要不要?”

    乔婧涵也皱眉:“我若留下来,我的转世怎么办?何况我已死之人,本就不该留恋尘世,该离去时自当离去。”

    顾行却不理她,只对左靖炎说话:“你喜欢她对吧?一个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的小丫头,换你姑娘活下来,我可难得做件好事。”

    左靖炎沉默了瞬间,冷声道:“不必了。”

    顾行拖着腔调,语气带着几分蛊惑:“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反正她们是转世身,某种意义上是一个人,这也不算你害人性命,也可以说只是给那小姑娘换个你性格而已。”

    左靖炎既然下了决心就不会犹豫,依然坚定地拒绝,一字一顿道:“不必。”

    顾行似乎仍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忽然动了。

    从出现到现在始终没有什么反应,看上去像是甚至不清的宋亦忽然跳了起来,冲着顾行扑了过去。

    她自腿边摸出一把匕首,含着恨意与怨气,在扑进顾行怀中的同时向他心口扎了下去。

    人都愣了一下,顾辞镜瞬间也顾不得自己要害处的威胁了,立刻就要冲过去。

    顾行抬手阻止了她,手落下时却将宋亦揽进了自己怀里,他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以手做梳慢慢理齐,动作温柔,望着她的眼神也温柔而悲悯。

    “傻姑娘,都说了你杀不死我,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宋亦却不答,狠狠拔出匕首又扎下去,一刀又一刀。

    其余人都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宋亦一刀刀地扎,顾行连面上神情都没有变一变。而那已经惨不忍睹的伤口上,连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容晏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果然是个疯子……”

    在别人疑惑的目光中,他轻声解释:“他其实已经不算活人了,他居然把自己也做成了傀儡。所以即使是这样的要害伤,他也不会死。想要杀他,除非彻底毁掉他的身体。”

    顾行也在叹息:“真是……可笑又可怜啊……”

    谁可笑?谁可怜?他又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人猜得到,只看见他一把重重地将宋亦推了出去。

    容晏下意识上前一步接住了她,而顾行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皮肉外翻的伤口,有些嫌弃地皱起了眉:“丑。”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顾辞镜招了招手。

    顾辞镜垂眸,慢慢走了过去。

    顾行望着他们,重新确认一般又点了点头:“确实是你们赢了。”

    他问顾辞镜:“你呢,还不走吗?”

    “您说您尊重我们的选择,”顾辞镜冷淡却坚定地答,“我陪您到最后。”

    容煊望着顾辞镜的背影,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下意识就想引爆那只傀儡虫。

    顾行的速度却比他更快。

    一把雪亮的刀从顾辞镜心口插入,又从她后心血淋淋地穿出。

    刀柄握在顾行手中,顾辞镜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

    鲜血沿着刀身流淌下来,流到了地上的阵法符文上,又顺着纹路蔓延。阵法渐渐亮起光,光芒璀璨耀眼,美得像是一个梦境。

    裴秋辞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秋叶出鞘,万千剑影冲着顾行和顾辞镜而去。

    左靖炎的动作比他还快,清流剑影浮现,只有一剑却仿佛能劈开天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攻击都被一层透明薄膜挡住,那薄膜如水波,荡漾着摇晃着,却并不破碎。

    献祭已成,已经无法阻止了。

    明明只是那么小的伤口,顾行甚至没有把刀拔.出.来,顾辞镜的血却仿佛流不尽一般,要流满整个大殿。

    顾行的声音依然平静,含着那种不带温度的散漫笑意:“别恼火,我说了,你们赢了,我不杀无辜之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开启阵法?还是你觉得你是傀儡,这阵法就不会把你怎么样?”容晏问。

    顾行远远看了姜沅芷一眼,笑道:“虽说我是傀儡,但这阵法的祭品却不只有活人性命,这一身皮囊,它也是要的。”

    “你就当真不怕死吗?”

    “总要有人死的。”顾行唇角笑意似是不屑,“你们也该知道三千年前的妖族大劫,为什么就觉得人族能够千秋万代?”

    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姜沅芷猛地扭头望向他,神情惊骇。

    顾行曼声道:“大劫已至,就算没有我,没有万古,也会有别的灾祸发生。我其实有些好奇,你们能打败敌人,又是否能打败天命呢?”

    容晏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摆这献祭阵法,其实是阻止天命大劫?你这时候来做好人?”

    “我可不打算做好人,天命也没那么好更改,只是暂且拿命填补镇压而已。灾祸还是会发生,就看你们能不能抵挡了,”顾行望下来时神情古怪,“本来我就已经打算好要拿人命来献祭,我赢你们死,你们赢我就自己去。你们能从我的多次截杀中活下来,能找到这个地方,最后一场赌也算你们赢了,那我便愿赌服输。我本就该是短寿之人,活了两辈子也够本了。”

    他在一片璀璨光影中笑:“我选择了自己怎样活,也该自己选择自己怎样死。比起病死床榻,我宁愿选这样的死法。和上天注定的事情作对,我觉得是挺有意思的事情,也算我死得够本。至于你们到底能不能阻止天命大劫,那就是你们的事情,和我也没关系了。”

    光芒中,那个坐在殿中椅上的身影慢慢破碎,最终化作无数尘埃,再没留下来过痕迹。

    .

    当一切都结束后,整个大殿又恢复了原本的空荡。顾辞镜靠在那椅子边上,垂头闭目,看似只是睡着了,但人都知道,她已经流尽鲜血耗尽生命,死在这个地方,如她承诺的那般,陪另一个人到最后。

    而顾行连同他的傀儡偶们,都已化作飞灰,再寻不到了。

    他们是已死之身,献祭不出生命,自然只能献出剩下的一切。

    宋亦确实身体虚弱,之前的爆发不过是强撑着而已,此刻还半靠在容晏身上,咬着牙泪流满面。

    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终于死去,从此她再不用生活在那人阴影之下,大愿得偿,为什么会不欢喜?

    可是他那样的人啊,再如何也是风华绝代,总能吸引他人目光。她怨恨他畏惧他,却终究不得不因他而心动为他而沉沦。她心心念念要他死,却在他死后忍不住落泪。

    她或许喜欢过那个温柔的表哥,更多的却还是同情怜悯。然而对于这个恶鬼,她的爱恨都浓烈,都无法掩盖。

    他生前她盼着他去死,甚至不惜自己动手也要杀他替他人报仇。但他死后她仍忍不住怀念,或许这一生,都再无法忘怀了。

    ——她遇见这活在世间的魔,自此终生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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