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将离开太阳河乡,在金川的日子成了一副旧照片,心灵记录什么,便拍下了什么。
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寄居在别处,从来没有塌实过。我试着用一种安定的心情去寻觅追逐,然而那些稍纵即逝去却能润泽双眸的感动,那些随风飘散却历久弥新的感情,我的心就难以释然。也许,我真的是一只飞鸟,注定漂泊飞翔。
年轻的人,有似锦的青春,那就应该用心编织;有如歌的岁月,就应该用心聆听。
八月,我期待已久的村官考试公布了结果。我顺利通过了笔试,直接进入下轮的资格复审,然后体检,最后上岗。
支教签约的合同一到期,我就偷偷打点行李,背上行囊离开了太阳河乡。我不敢跟孩子们告别,见到他们,我怕我不再有离开的勇气,而我必须离开。
再见,太阳河乡,再见,金川。也许十年、二十年,或许一辈子也不能相见。心里只能默念,希望祖国贫困落后地区早日与沿海发达地区同步齐飞。
一棵树知道我来到重庆,于是约我见面,地点就在三峡广场。他说,以防我认不出他,他会穿白色短袖,黑色牛仔裤,手拿一只玫瑰,在喷泉旁的石桥上等我,不见不散。
我没有拒绝,却也没当回事。
我不想失约,还没去单位安顿好,就急匆匆地赶往三峡广场。我此刻是何等的自信,有了立足重庆的工作,还无缘无故地被爱,这是何等的机缘。我甚至有了相濡以沫的自信。
一棵树对我紧追不舍,不修边幅的他一定是全神投入,爱得全心全意,而且也跟我一样,幸福得无忧无虑了。我相信,第一次见面我们会陌生,但时间一长,因为我们拥有同样的魂灵,陌生的罅隙很快便会消失粘合。
我走到三峡广场的瀑布边,一眼便看见文龙。他与一位女子靠在石桥上,旁若无人地聊天。我连忙躲开,手机上显示的是6点55,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种,但并没有单身男子‘一棵树’的影子。
一棵树说过,他心脏的血脉线、生命的爱情线都是由我名字的笔画拼成。
他人非常简单,却有深刻的内涵,并且单纯如白纸。纸张纯白柔软,我的生活涂抹在上面就显得自由而舒心。我一时都不敢相信,这个世上还有对爱如此投入的男人。
我躲在假山后,时间已过七点。石桥上仍没一棵树的影子,而文龙与女子还在。以免文龙发现我,我打算走开,发信息给一棵树说,我们改地方见面,在王府井大门口如何?
我没有等到一棵树的回复,文龙转过身发现了我,我立刻背对着他,朝前走去。
面对他,我会如溃烂的浓水,一发不可收拾。而我与他,注定是不相交的平行线。这样,不如让过去的爱枯成零星的花,残存地摇曳于心。
我没回头,加快了脚步。
喂,小人鱼,你去哪里?仿佛从幽谷丛林里发出的声音,如同天罗地网,将我内心的谜底收发起来,袒露在太阳底下。
我转过身,文龙与女子迎面向我跑来。
文龙笑意昂然地看着我,他还是一点没变,原本的沉静与忧郁被岁月沉淀后,依然风采迷人。女子身姿窈窕,眼睛潋滟,无限风韵地站在文龙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