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敲门声,李立立刻把手从池子里拿出来,放在池子边的浴巾上。
浴巾的下面,是那把冲锋手枪。
“柔柔,你在里面吗?”门外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在。”柔柔说。
“快点出来,老冯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柔柔懒懒地问。
“就刚才,我说你睡觉呢,你快点啊。”说完,门外那个姑娘走了。
柔柔有些抱歉地看着我们。
“是你的熟客吧?”我问。
“嗯,一个老头子。”听口气,柔柔不是一般的嫌弃。
“你走吧,”李立说:“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柔柔点了点头,出水,擦身子,披上浴袍。
“今晚这个老头,就是我的熟客。”柔柔说:“哥,你们的目的,就是要离开这里吗?”
这个时候,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我点了点头。
“他好像挺有门路的样子,我跟他说说。”柔柔看着李立。
“那就拜托你了。”李立的手离开了浴袍,面无表情地说。
柔柔打开门,出去了。
“她靠谱吗?”我有点担心。
“这个世界,谁都不靠谱。”李立说。
“那什么靠谱?”
“这个,最靠谱。”李立用手拍了拍那把冲锋手枪。
我笑了,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现实世界,李立都崇尚武力,信奉强者生存的丛林法则。
那天晚上,我们睡得很不踏实,我和李立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
夜已经很深了,我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女孩子的哭声。
仔细分辨一下,似乎是柔柔的哭声。
我推醒了李立,让他也听一下。
李立仔细地听了一会儿,说,没事,接着睡。
于是我们继续睡了。
这个世界的夜晚格外漫长,仿佛入夜之后,时钟都会变慢。
第二天,已经是我们呆在这个浴场的第五天了。
这个世界的七天,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现在现实世界里,还没到一个小时,我还在电影院酣睡,肩膀上靠着韩雨薇。
不过我不敢肯定韩雨薇是不是还在,估计她早就开溜了吧?
第二天的下午,柔柔找到我们。
“他答应了。”
“谁,你的熟客?”
“嗯,他说可以送你们出去。”
“奥,你付出了什么代价?”李立问。
“今天晚上,到我房间里来。”柔柔没有回答李立的话。
“安全吗?”
“绝对安全。”
说完,柔柔推门走了。
“她肯定付出了代价的。”我对李立说。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在这个世界,想要做成任何一件事情,都是要付代价的。
这个世界如此,现实世界又何尝不一样?
“她付的代价,肯定不低。”李立若有所思地说。
晚上,我和李立整装待发,李立照例怀揣那把冲锋手枪。
“我也得有个家伙。”我说。
李立看了看我,“也对。我照看不过来的时候,你就自己保护自己吧。”
李立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递给了我。
枪,是意大利伯莱塔92F型手枪,通体银白。
“你为什么就能随身拿出武器?”我把那把“伯莱塔”放进衣服里。
“在这个世界里,心中有杀意,手里就有杀器。”李立忽然说了句禅意很浓的话。
“你什么时候改诗人了?”我奇怪:“那我心中如果有杀意的话,是不是手里也会有杀器呢?”
“你最好不要有杀意,”李立说:“在这个世界,杀意会引来敌人的。我们走吧。”
现在,我摸着怀里的伯莱塔,心里踏实了很多。
我们去到了柔柔的房间。
昨天,埋伏郑总的时候,我们也曾来过柔柔的房间,那个时候柔柔的房间很凌乱,而且是那种女人式的凌乱,和男人房间的凌乱完全是两回事。
今天,她刻意收拾了一下,一切都井井有条,窗明几净。
这么一间洗浴中心用来接客的房子,被她一收拾,变成了让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
她没有开大灯,茶几上的台灯幽幽地亮着。
“他什么时候到?”李立在沙发上坐下,问。
“再等一会儿吧,他肯定到。”柔柔说。
“什么样的一个人?”我问。
“老头。土埋半截的那种。”柔柔拿出烟来,给我和李立一人分了一支,她自己也叼上了一支。
烟雾缭绕中,我们三个人的脸都看不清了。
当当当,有人敲门。
“谁啊?”柔柔问。
“我。”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说。
柔柔把手里的烟掐灭,站起来去开门,一边站起来,一边看了李立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就是:正主儿来了。
李立把烟叼在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柔柔把门打开,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这老头岁数不小了,眉毛都白了一半,精瘦没肉,颧骨高高地耸起来。
我看见这个老头,吓了一跳,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这个老头儿,竟然是冯文革!
没错,就是“简音”酒吧的原主人,冯文革!
当初,我继承了我妈给我的那笔“遗产”之后,在同城网上找酒吧,第一个就找到了“简音”酒吧。
没别的,就是因为价格便宜,最后我只花了五万,就开起了一个酒吧,这价钱跟白捡的没什么区别。
酒吧的主人,就是这个冯文革。
他把酒吧兑给我之后,才告诉我,他自己也是未亡人,而且,在他告诉我真实身份的那天,实际上他已经死了。
而且他把我转租酒吧的那五万块钱又还给了我,这等于告诉我,他不是为了钱,他就是为了能有人接手“简音”酒吧。
我和未亡人打的所有交道、小小的玩命直播、那一家三口、我和李立的第一次见面……
以后的所有事情,都和“简音”酒吧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