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玩家在看了自己的牌之后,权衡利弊,纷纷弃牌。
在输的还不算多的情况下止损,这是梭哈玩家必备的素质。
有一个人不信邪,跟到最后,把自己的筹码加到十天,最后开牌。
他的牌是“同花”,对手的牌是“葫芦”。“葫芦”,又叫“三拖二”、“福尔豪斯”。
他输了,按照赌约,他的灵魂,将属于他的对手十天。
他失去了风度地把牌重重砸在桌子上,站起来,走了。
周围的人,一片叹息。
“同花”被“葫芦”打死,只能怨他自己命不好了。
他刚走,一个人立刻就填补上来了。
刚才我说过,这个桌子是今晚人气最旺的桌子,根本不愁没有选手。
刚坐上桌子的那个人,我见过。
他就是在甲板上,跟柔柔打招呼,后来险些跟我发生摩擦的那个年轻人。
一件紧身T恤,浑身的肌肉疙瘩,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
身后,还是站着他的两个小伙伴。
“这轮我坐庄,两天。”
之前坐庄的都是一天起,他一上来就两天起,足见其嚣张跋扈。
荷官彬彬有礼地冲他微笑,洗牌,发牌。
周围的玩家,表情都不约而同地紧张了一下。
多了一天的赌注,自己如果输了的话,灵魂就要多一天属于对方。
赌注加大了,所有赌徒都会紧张。
那小子上来就赢了一把,他拿了一副黑桃的同花,吃掉了桌子上所有的对手。
接下来的几把,他都势如破竹,顺子和同花不停地往他手里跑。
反观桌上的其他玩家,大多是单对,能有个两对都是不错的了。
不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大获全胜,手里积攒的灵魂,至少可以为他服务十几天。
他左顾右盼,面有得色。
他在人群里看到了我和柔柔。
“嘿!柔柔!”他大大咧咧地举起了手:“过来玩两把?”
柔柔翻了个白眼,装作没看见他。
“哥们儿,你也来了?怎么样,过来玩玩?”
他又看见了我,张大了嘴招呼着我。
我默默无语地向他伸出了我的中指。
他也嚣张地向我回报了一根中指。
游戏还在继续,他也不是一直在赢,有时候也会输两把。
不过他如果输,就输的是小的;他要是赢,就一定是赢了大的。
输就输个天线,赢就赢个彩电。
我在一边看着都不禁有点眼红,这个小子的手气真好。
和社会上的那些混混一样,我对赌博曾经也是情有独钟的。
有一次我刚刚做导游,带团赚了点钱,我马上就投身于棋牌室中,一连七十二个小时,我都没从包厢里面出来。
连续三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实在困得不行了在包厢的沙发上迷糊一会儿之外,我都是坐在牌桌上的。
那次没有坐出痔疮来,恐怕也是我的幸运。
现在,看到这么多人,一起在一个房间里赌,我的手心开始痒痒起来。
我四处踅摸,想看看有没有空闲的桌子。
这时候,李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胳膊。
“不要玩。”他轻声,但是又坚决地对我说。
我也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我听到了。
尽管赌瘾已经上来,但我还是决定这次要听李立的话。
上次我没有听他的话,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上次还是在现实世界,他让我不要去电影院,结果我还是被韩雨薇诱骗,去了电影院。
结果就是我们现在来到了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惨痛的事实告诉我,一定要听从李立的意见。
于是我打消了想去牌桌上碰碰运气的念头。
眼前的这张桌子上,那个嚣张的小子还在赢。
已经有些玩家撑不住了,他们看出来了,那小子今天晚上实在是手气好,很旺。
有些赌客纷纷站起身来,走人。
可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立刻就有新鲜血液补充进来。
旁边的人明明已经看见那小子的手气那么好,却还是争前恐后地坐进来,成为新的“肉鸡”。
这就是人心的可怕,贪欲的可怕。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子一路赢下去,盆满钵满。
“妈的,吃狗屎了吧。”我在心里默默地骂到。
每当看见有人在牌桌上大发神威时,我的红眼病就会不可遏制地爆发。
因为这是一种我最为羡慕的收入方式:不劳而获。
此时此刻,不由得想起了我远在那个世界的老爸,他在我十七岁那年就告诉过我:
“你小子,这辈子算是没救了。”
“你闭上眼睛,用心眼看一下。”李立忽然凑近,跟我悄悄地说了一句。
我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原始意识的世界里,我还是第一次使用“心眼”。
“注意那小子的手。”李立说。
我看见了,我用“心眼”看见了,那小子的裤兜里,藏着扑克牌。
他穿的是短袖T恤,两条胳膊都是光着的,但是,他有本事在不经意间,从裤子的兜里掏出自己藏好的牌,在牌桌上瞒天过海。
怪不得他手里一直都是大牌,因为他可以用裤子里的牌,随意地搭配自己想要的牌型。
不要说“同花”“顺子”这种牌了,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拿出“葫芦”、“铁支”也就是四条、甚至是天牌“同花顺”。
但是他很精明,第一他从来不拿出那么大的牌,因为一般的牌局中,那么大的牌出现几率还是小,他不能引人注意。
第二,他穿的短袖T恤,现在看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低级的老千,一般都穿着长袖的衣服,因为如果出千的话,把纸牌藏在衣袖里,是最方便、最快捷的。
因为衣袖离手的距离,是最近的。
只有那些高手老千,才把牌藏在别的地方。
之前在现实世界,我知道有老千打麻将,把麻将牌藏在鞋子里,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拿出来的。
他们都是一些真正的高手。
而我眼前这小子,毫无疑问就是个高手。
他把藏在裤兜里的牌,和牌桌上的牌,得心应手地变换,一桌子的玩家都没有看出来。
他那十个指头的灵活性,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
凭良心说,这也是个技术活,吃的,是手艺饭。
看了一会儿,我睁开了眼睛。
“要不要去揭发这狗日的?”我悄悄问李立。
“不要多事。”李立的眼睛盯着牌桌,没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