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把一股腥咸味从窗外送进来。
那似乎是血腥的味道。
我睡着了。
这一夜,又这样过去了。
我们究竟还得过多久,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第二天,我们继续呆在赌场里。
还是照旧,李立坐在桌子上,我和柔柔旁观。
现在虽然王连长不在现场,但是我们坚信,只要我们三人都不参与赌博,那么他们立刻就会出现。
这艘船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李立持续着稳扎稳打的风格,不冒进,不贪功,但是有了好牌也绝不放过。
我一直没发现,原来李立是一个打牌的高手。
有时候他能凭借好牌,赢一点回来,但是很快,又会输出去。
基本上是保平的状态。
我看出来了,李立不想自己的灵魂成为任何人的奴隶,但也不想任何人的灵魂成为自己的奴隶。
上午的时候风平浪静,下午的时候,李立的桌子上来了一个新赌客。
我和李立、柔柔上船之后,还是很注意观察的,我们在甲板上、在房间里到处走,尽最大的努力记住每一张见过的面孔。
在这个一切都是未知的世界,多掌握一点资源,就等于多了一些安全。
但是这个人,我们却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穿着合衬的白衬衫,两道眉毛又浓又密,大鼻子大嘴。
是个纯爷们的样子,起码,看上去是的。
他一来,就坐在了李立的对面。
他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李立的脸上。
这个人立刻就引起了我们的警觉。
李立回头示意我,盯住他。
我用眼神告诉李立,知道了。
新的一局牌,开始了。
荷官把牌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每个人都把牌拿起来看。
这一把是那个新人坐庄。
他下的注是“一天”,在现在的市场行情来看,这是一个很低调的下注。
我发现,李立也在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有一局牌,李立手里的牌是“三条”,这个牌型不小,可以冲一把,李立立刻加了注。
从一天,加到了三天。
之前说过,其实李立在这个赌场里,并不指望能赢来别人的灵魂,但是牌好的时候,他必须得上,这样才能赢一点,等牌不好的时候再输出去。
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玩法,不赔不赚才是李立最后的目的。
李立把注加到了三天之后,其余的玩家看了看牌,都扔了。
只有对面那个玩家跟了上来。
李立又叫了一轮,那个玩家还是没有弃牌。
李立心里有点没底,他选择了开牌。
李立是“三条”,对方居然是散牌!
没错,散牌!连对子都没有,居然跟着李立,还跟了两轮!
仅仅这一轮,他就输给了李立七天。
我看了看李立,他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
那个玩家,虽然输了,但也没有什么表情显露出来。
之后,大家就开始正常玩牌,一个下午和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李立准备撤了。
今天他的手气还算不错,输输赢赢的,最后算了算,还赢了点,手里还有七八天的灵魂使用权。
李立抬起腕子看了一眼手表,准备收工了。
荷官又发了牌,李立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把李立的牌是“葫芦”。
“葫芦”,又称“骷髅”,“俘虏”,通俗的叫法就是“三拖二”,是指三张一样的牌加一对。
这样的牌型在梭哈里,算是大牌了。只有同花和铁支比它大。
所以李立自然要加重筹码,他喊到了两天。
有三个玩家跟了一轮。
李立又喊到了三天,一个玩家弃牌。
李立再喊一轮三天,又有一个玩家弃牌。
现在,桌子上只剩下李立和那个我们从没见过的、长相挺爷们儿的那个玩家。
这是一对一的较量。
李立把注加到了五天,那个玩家还是没有扔牌。
我看了李立一眼,心里难免有点紧张:如果这一把李立要是输了,他的灵魂就得为那个人服务,少说也得十几天。
但是李立看上去很淡定,一路加了下去。
一轮又一轮地跟下去,两个人的池底来到了一百多天!
由于池底是两个人共同下的注,所以平均一下,一人也有五十多天。
如果输了,输家的灵魂就得为赢家服务五十多天。
当五十多天的奴隶!
这个赌注就不算小了,周围的一些看客,还有别的桌子上退下来的玩家渐渐地围到了这张桌子上。
我看着李立,他还没有收手的意思,看来他是打算跟那个人死磕到底了。
那个人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我发现,他也在偷偷地观察李立。
有时候他会迅速地抬一下头,看一眼李立,然后又迅速地低下头。
最后,他看了看池底的筹码。
在这个赌场,我们玩的筹码都是由“远途号”统一提供的。
你输掉的天数,在筹码上被注明的一清二楚。
李立又往池底扔了一个八天的筹码。
那玩家看了看手里的牌,忽然抬头,冲李立笑了一下,然后,把牌往桌子上一扔。
这是弃牌的意思。
跟了那么多把,下了那么多注,到现在,他直接弃牌!
周围观看的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难道他看出来,李立这把的牌很大?他觉得自己手里的牌胜不了李立?
现在弃牌,他之前下的注就白白输给李立了,但是看他的样子,他好像并不在乎。
弃牌之后,那个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袖口,转身走了。
荷官把筹码都推到了李立的面前:“恭喜年,先生。”
李立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也站起身来,离开了牌桌。
“今晚就玩到这里,”李立低声对我说:“刚才那个人去了哪儿,你看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