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祖即位封柴家为异姓王至今,已历百年。
柴家世代谨遵祖训,从不涉朝堂,从不与人争;遇事多避让,小心再小心。又屡次推恩直至郡王,就是为了避免圣上猜忌。
但终究没躲过无妄灾祸。
抄家那天,官兵将柴宏夫妇二人缉在门外,着十几个兵士进府查抄。兵士在破旧的郡王府里抄了半天,没寻出一件奢贵之物。
领兵的官员无法,只得将一些尚新的衣冠服饰连同日常茶瓷杯盏缴了,又将府门贴上封条,回去复命。
群臣皆知柴府获罪因“有谋逆之嫌”,都避之不及,无人敢与来往。
柴宏夫妇二人流落街头,不知何从。但二人也都不甚悲戚,巧云还说:“夫君唯恐柴门遭祸,如今也再无需担心了。”
柴宏道:“娘子所言极是。咱家也没多少人口,你我二人还在便是万幸;只是巧儿临盆在即,漂泊恐不是个办法。”
正在忧愁之际,一辆马车停在他二人面前。
八王爷赵敦从车中下来,道:“本王到底无能为力,眼看着陛下下旨,令你二人遭此大祸……”
巧云道:“师哥莫介怀,非人力能为也。”
柴宏也道:“就是,王爷日前已有提醒,我二人也早有心理准备。如今只是抄家,宏还以为大幸呢。”
赵敦道:“你二人总是如此安乐;也罢,现在悲戚也不是个法子,先跟我回府吧。”
柴宏道:“皇上说柴府谋逆,若王爷收留了我俩,只怕给自己惹麻烦。”
赵敦道:“巧云是我妹,若真要怪罪,就由他去!”说罢,拉着他二人上车了。
回到府上,赵敦命人为柴宏夫妇洒扫庭院,又告诉他们只当在自己家里,不需多虑。
“巧儿眼看分娩,好生休养,别动了胎气才是。”
“师哥费心了。”巧云为答谢,便也做些茶饭回报。
虽经大劫,三人倒也过得安稳。可这事传到高贯耳朵里,又惹起一阵风波。
高贯本想着,柴宏被抄了家,定会流落在外,十分辛苦;却没想到半路出现个八王赵敦,将柴宏夫妇都接到了府上。
高贯不满,又向皇上进言道:“八王爷明知柴府有谋逆之嫌,却庇护他们,恐怕他俩早早便有勾结。”
皇上不悦,道:“查抄柴府也只是有所怀疑,可你看抄出些什么?柴家如此清贫,朕只觉对不起他们,现在王兄收留他夫妇,朕觉得很好,你别再说此事了!”
皇上再没听他的。毕竟太后与赵敦母妃有旧,若处置了他,定会惹得太后不满。
高贯明白了这个道理,也知皇上是不会处置赵敦的。但他心中总咽不下这口气:他落魄之时,柴宏欺他;现在他得势了,能让皇上抄了柴宏的家,柴宏却未受大影响,反而进了八王府过起清闲日子。他如何能忍!一定要让柴宏不得安生。
于是,高贯又使起地痞无赖的把戏,叫几个小厮去坊间散布谣言,说柴宏之妻早与八王赵敦有私情。
“你想,他二人自小长大,青梅竹马的,能没感情?”
“那赵敦是个有心计的,布衣王爷,岂是善茬?他能舍得所爱,就是为笼络柴门,日后为他所用;”
“如此说来,柴宏夫人肚子里,还不知怀得是谁的种呢……”
这等谣言一传十,十传百,逐渐成了气候。甚至赵敦坐堂,都有小吏切切私语。
赵敦听了,怒气顿生,又无法责备他们,怕落人口实,便打道回府。
他想着柴宏夫妇也必然听到些风言风语,柴宏虽心敞然,知道赵敦绝不是此等人;但巧云有孕在身,若为这些昏话动了胎气可是不值。他想着得开解一番。
可回到家,他还没进门,就见院内忙乱,问下人何事,下人答说:“回王爷,柴夫人要生了!”
赵敦道:“要生了便去找稳婆,慌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