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周围的山坡上有着一小片香椽、甘橙和高大的黎巴嫩雪松,依稀可以见到有位老人在照顾着这些植物,那时贝菲尔的私人教师,纯种的希腊人。
恩纳德见过几次,也从这位学识渊博的老人这里获取了很宝贵的知识,只可惜贝菲尔完全不当一回事。
完全不知道尊重师道的他常常常常忤逆那位老人,听说被气急了总是会跑出来看着那茁壮成长的树木。
很显然,神色不自然的贝菲尔不久之前触怒了自己的私人教师,在门外迎接的时候无法避免碰头,所以带着很大一部分的尴尬。
好在恩纳德来得及时,他便将这份情绪抛得一干二净。
“父亲得知你要来,特别的高兴,昨天还喝醉了呢!”
明明昨天才见过面,他却仿佛有好几年没见似的,张开双臂就想拥抱恩纳德。
后者满脸嫌弃的躲开:“今天不是来叙旧的,有重要的事情,你得配合我的演出,别让叔叔看出什么差错来。”
维系友情很多年的红发少年有个优点,在内心做出决定之前,不论什么事情都会犹豫再三,磨磨唧唧的完全不像个罗马男性,可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彻底抛弃那份迟疑,对着一个目标冲击到底。
包括与恩纳德打架的时候也是如此,其实不是贝菲尔在等他力气耗尽,而是在想——我该不该还手,这么多年很少见到恩纳德发火,还手好吗?不还手扛着他会怎样?如果还手还能做朋友吗?还手到什么地步他才不会......
“呃......”
扑了个空的贝菲尔挠了挠头,自我化解这份小小的尴尬。
崇尚文学与艺术的他,倒也没有蠢笨如猪。
毕竟与恩纳德相处如此之久,昨日还相谈盛欢,今日却冷脸如冰,肯定是有原因的。
“老师发现我的不对劲了,如果不这样......”
恩纳德微微顿足,回头看着他,轻叹道:“就算是希腊人,也是你的老师,下不为例。”
几根巨大的石柱是请罗马城内的著名工匠来此地打造的,连接着一条宽敞的回廊,左右两边似是中庭而又不是,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花园,一大片火红如海的虞美人环绕着两座中形喷泉,由附近的高架渠供水,皆是从后方的山谷内抽取的水源。
水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可这不仅仅是为了美观。虽未抵达夏日,却也偶尔有烈日炎炎,喷泉是一种降温妙法。
“我知道怎么配合你,就像我们小时候欺骗长辈说‘罗马男人要从小学会独自去集市’,实则我们去了海边一样。”
贝菲尔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现的极为自信。这就是他,不同于恩纳德,会瞻前顾后,也同样会一往无前。只是发挥不太稳定,经常拉胯。
“你还好意思说。”恩纳德翻了翻白眼,“要不是我私底下和叔叔解释,你的拙劣演技早就被拆穿了。”
柱廊即将结束,迎面的是大厅入口,幔布缓缓垂下,遮挡着外部的阳光,减少厅内的热气。它在微风中起舞,投射到地上的影子也荡起波浪。
许多根大理石圆柱支撑着大厅,让着偌大的场地显得不是那么空旷。
一般来说接见的待遇会根据关系的好坏,最亲密的人一定不会在类似前厅的地方停留,贝菲尔带着恩纳德直奔保温餐厅。
不同于夏季餐厅,这里较为封闭,偶尔有少许的阳光透过建造者故意留下来的缝隙跑进来,照射在厅内的雕塑、壁画上,光彩改变了它们的颜色,似是升华了这些艺术品。
餐厅正中央,一张铺着猞猁皮的象牙塔上,堆着柔软的靠垫。贝菲尔的父亲依靠在塌上。
这里只有他一人,并没有服侍的奴-隶,远远望去那位红头发被诟病不是罗马人的莫利多家主似乎进入了梦境。
贝菲尔和名为马克斯·安第库斯·莫利多的中年男子很像。他脸上有许多的皱纹,看上去十分苍老,可身上散发着饱经风霜后流露在外的淡然与稳重。
听说这个长相不帅的老男人颇受罗马城贵妇们的青睐。一方面是阅历足,三教九流都在他注视下,很会用贵族的口吻叙述那些平凡人的事迹。另一方面就是他有个在西班牙担任总督的兄长,近年来剿灭过数十次叛乱,深的奥古斯都的信赖。
“嘘~”
眼见着贝菲尔就要去喊醒安第库斯,恩纳德立马拦住了他。
然后压低嗓音在他耳边说:“笨蛋,你父亲在装睡,别沉不住气。”
恍然大悟的贝菲尔连连点头,眼里闪烁着惊奇,从小时候开始恩纳德就很会揣摩大人的心思,而且中标率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