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答案,屋慕斯微微露出惊诧的神色,然后迅速反驳:“人不是动物。”
恩纳德伸出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五指并拢、攥紧、松开:“是高级动物。”
她体会到了对方的意思,却依旧不服输:“拥有人性与神性,才把人与动物区分开。”
“拥有神性的人在历史中屈指可数,许多人眼中的苏格拉底便是如此。更多的人拥有的兽性,不需要为生存烦恼后才拥有所谓的人性。”
谈论历史名人名著,恩纳德谁也打不过,但讨论其他东西,谁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他不等对方想出反驳的言语,直接说道:“失去人性,变得不可理喻,你无法和他交流,却能看到为了活着而付出的‘代价’......失去兽性,失去一切,明明是人却不像是人......那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屋慕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用简单易懂的话语去描述“什么是人”。
细嚼慢咽后,没察觉到有什么错误。
也不像那些出色的演讲家一般,将私人恩怨包裹上正义的外衣,让牟取私利看上去像自我牺牲,把罪恶诠释得令人同情,使无辜之人变得可憎。
澄澈而又通透的碧绿色眸子里没有丝毫的动摇,屋慕斯觉得他说出这些话,正是来源于他一直坚信着的一切。
“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未曾答应安第库斯,成为贝菲尔真正的兄长。”
恩纳德翻了翻白眼:“贝菲尔比我晚出生一个月,就算不加入,他也尊奉我为兄长。”
“不是这么简单,小狐狸。”
屋慕斯没有改变称呼,但神色却严肃起来:“如今的社会规则,比阿基米德几何定理更加确定不移。一旦拥有了权势,就会有许多人像大群的胡峰遇见蜂蜜一样,围绕在你周围嗡嗡作响。”
恩纳德不语。
“倘若你失去了蜂蜜的芳香,那些人也会像胡峰一样一哄而散,寻找下一个变成蜂蜜的人,然后谩骂鄙夷之前吃在嘴里的蜂蜜。”
紧接着,屋慕斯把书籍推到恩纳德面前:“你来到克里格真正的目标,并非是租借一条足够你出海的船只。”
这是一本古卷,粗糙的封皮上有着暗淡缺失的希腊文字,恩纳德认不得。
“这不是柏拉图的书籍。”屋慕斯说道,“而是亚里士多德的《范畴篇》,你应该明白这里头写着什么。”
恩纳德微微吃惊,这个女人相当厉害,比起上辈子遇到的女人难搞数十倍,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拿下的。
见他不说话,屋慕斯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怎么,难道你之前说喜欢亚里士多德的话是骗我的吗?”
就好像已经来到了最后冲刺的赛道上,回头一看竞争者颇为遥远,胜利已经是囊中之物。
恩纳德直视着她的淡眉:“讲述的是逻辑学,这也是绝大多数贵族式家庭教育的第一门课。”
“那么,你想要什么,又能给我什么?”屋慕斯在内心勉强打了个合格的分数。
试探、再试探、然后直奔主题。节奏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从开始一直到现在。
恩纳德深深的呼吸——是时候拿回自己的节奏了。
“首先,我不觉得成为权贵是一件好事,这就是为什么在马里诺财政官死后没有选择投向莫利多的原因之一,你刚才说的那些在我看来勉强能牵扯一番。”
声音清冷,就好像恩纳德已经走过了数百年的罗马历史。
“罗马的历史走到今天,一半是战争,另一半是政治斗争。只要踏进其中就无可避免,走到尽头的确是至高荣耀,但别忘了台阶之下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