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纳德要听曲儿,指名要里拉琴,而女奴抬上来的却是玳瑁镶边的竖琴,显然经过精心保养,琴头雕刻着九位缪斯之一。
望着她有些恨意绵绵的眸子,恩纳德淡然一笑:“请。”
不在意她的小动作,因为这种行为如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幼稚。
可能是因为这种“报复”方式得到了成功,菲伊姆娅止住了哭泣声,并用软亚麻布擦了擦脸。
曲子伴随她拨动的手指从竖琴里涌出来,那是多利亚调式。曲风比较沉重,象征着如今的菲伊姆娅心事重重。不似弗里吉亚调式讲究婉转阴郁,这首曲子更为悠长,也更为哀伤。
恩纳德不是很懂调式,却能听出其中的不对劲。记得在罗马学校常有人弹奏这种调式,他们说这是教会音乐调式。曲风应当庄重严肃,且充满肃然敬起之意。
而现在菲伊姆娅却并非如此弹奏,宛如一直信仰的神灵,在几分钟前崩塌了。
不过,闭上眼的她俯在竖琴上的姿态娴雅优美,手臂上娇嫩的肌肤与白雪媲美。
菲伊姆娅身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洁白的爱奥尼亚式希顿下的双腿并放着,湿润的衣服紧贴着她的大腿与膝盖,白皙之中透出一点红,如百合花环上的一点玫瑰红。
这一刻,恩纳德突然觉得绿枝上的白铃兰都不如她清新。仿佛在司黛乐浓妆艳抹带满首饰翩翩起舞的菲伊姆娅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她不过是被自己逼的心中哀愁而又悲伤的少女而已。
阳光穿透薄云,柔和地照耀,曲子也迎来了结束。
不说话,也没有再弹奏的意思。
恩纳德并没有献上赞美:“弹错了不少个调子,不熟悉竖琴何必勉强自己?”
她撇开视线,冷清道:“闭上眼也挥之不去你的样貌,如何能谈对?”
“是我要招惹你吗?”恩纳德侧躺着问道。
菲伊姆娅没有回答,只是让女奴撤下竖琴,并且尽快安排午餐。
司黛乐一别也过去了十几天,如今回想起那个令她无法忘怀的场景,心中却有一丝丝悔意。
“我是被逼的。”她咬了咬红唇,“你都知道,一切都不归我所掌控。”
恩纳德翻了个身子面向泳池:“所以,你觉得这样就能获取我的原谅,然后帮助你们拖延时间吗?你们在侮辱贝菲尔的时候,你让罗马士兵伪装成海盗袭击我们的时候,有想过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吗?”
后面这句话,他声音放得很大,正是要让那些端着盘子的女奴们听见。
很快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女奴将食物端了上来,种类与分量都不多,却很精致,几乎像是艺术品。
尤其是维奥蒂亚的鳗鱼,烹饪的鲜美无比。麦饼上嵌着海枣,粘上玫瑰汁或橙酱食用,十分可口。
其他还有用费勒年山葡萄酒腌杀的鸡,肉质极为柔软;从干燥的田地里现采摘的橄榄菜,搭配昂贵的鱼露提鲜;鲁克林努斯湖里头的大双壳贝,用刷上动物油架在炭火上烘烤,最后浇上熬制八个小时以上的佐料。
在一旁还有希腊女奴浅吟低唱,那是古老的《埃皮勒尼雅》,有笛女伴奏。
气氛不像是贵族们开办的筵席,趋向于文雅格调。让人不由得轻声低语、细嚼慢咽。这不是在满足胃口的饕餮,而是一种雅致的享受。
恩纳德自然不会去破坏这种氛围,反观菲伊姆娅一口没吃,反而从软塌上起身,缓步走向泳池。
“未成年不喝酒,给我一杯水即可。”
拒绝了女奴们端上来的优质葡萄酒,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浸泡着松石果的鲜牛乳,但也遭到了拒绝。
紧接着,恩纳德见到了女奴们端上来充满暗示的东西——松香草、石榴和薄荷油。这是给男士准备的,需要在事前使用。
还有用金合欢的刺磨碎后,混合橄榄油、雪松、乳香制成的膏剂,这是给女士准备的,需要在事后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