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施主所言并不准确。”文丰正色解释道，“小僧并未取得本家的度牒和政府的僧侣资格证，所以只能算个预备和尚。”

    但资格证要去上专门的佛教大学才能拿到，有些棘手啊……

    事情要一点点做，文丰暂时的目标是修葺寺庙，尤其是佛像，先把答应切间大叔的工作做好吧。只有打工打得好，才有收入，有了收入，才能为我佛买新的佛像。今后要增添的各种建筑，也是如此。

    小僧做得还不够好，还要更加努力去工作，去化缘才是。

    这么想着，文丰让佐仓上面包车，两人往更偏僻的深山前进。

    两人在车上聊天，打发时间。

    “那个，你不是和尚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林业公司的招聘海报上？”

    “嗯？因为小僧在林业公司打工啊。”

    “纳尼？”

    “信徒众多的大寺庙日子自然好过，但像德明寺这样的小寺庙，又处在深山，香火并不旺盛，佛祖日子不好过，小僧日子又何尝容易了？小僧打了三份工，这才勉强维持寺庙运转。林业公司的新人培训，不过是小僧每年暑假都会从事的工作，今后也请多多关照了。”

    说着，一手扶方向盘，单手行礼。

    佐仓郁子脑海里某种形象，轰然崩塌。

    文丰浑然不觉，边开车边给她介绍道：“说句不好听的话，进修生都一个样，全是菜鸟，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而林业工作又辛苦，坚持下来的人不多。好在林业公司包早中晚三顿饭，集体食宿，你是唯一的女生，把这里当家就好。明天还有个男的，我还要过去接，好像是叫什么堀越伸平……”

    两人开车进培训基地，文丰引她进教室道：“每天都有不同的老师前来指导，但常驻的生活指导就我一个，每天九点上班，固定电话、PS4代购、游戏光盘代购、盗版游戏下载、盗版电影下载、电脑装配、学员间的矛盾，包括你摔坏的手机，等等琐事，都可以找我。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佐仓心中某些东西，已经碎成微尘，随风飘散……

    领她找到宿舍后，次日，文丰接了个男生，也就是堀越伸平。他的态度一开始非常礼貌，但仔细看过文丰剃了光头后的脸后，面色顿时变得阴沉，跟他聊天也爱理不理，惹得文丰好一阵奇怪。

    第三天，文丰作为助教站在讲台边，看切间大叔给进修生讲课：

    “我是林业公司的，所以可能有些粗鲁，大家别在意。接下来一年的实习时间，我将陪大家度过。计划是这样的。”他指指黑板上的计划书道，“四月大家在这里进行基础理论学习，会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老师过来指导；五月开始实践练习；六月……

    “我知道你们中有些生活中遭受了挫折而寻找新工作，有些是升学失败刚从学校出来，有的是自卫队转业，有的想来体验生活。但没关系，到了这里都是一家人，为了后面能考取资格证，大家一起努力学习吧！”

    找新工作——擦眼泪的中年人；升学失败——佐仓郁子；自卫队转业——用杠铃锻炼身体的黄毛；“体验生活”——跟佐仓郁子而来的堀越伸平，从薯片开始，给她递各种零食，被一次次拒绝。

    “生活上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向文丰小师傅咨询，他是山上德明寺的主持，会配电脑，也能修手机，接电线，装灯泡，干得了代购，泡得了咖啡，因为打过很多工，所以学了不少手艺。比如离这里有一段路的法正寺，主持就颇为依赖他。”

    说完，文丰向众人合十行礼。

    自卫队转业的黄毛，把杠铃一扔，颇有些不满。

    如果是从事林业的中年人来教他，他没意见，可让一个和尚过来教他，还比自己小那么多岁，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除了一张脸外根本一无是处，自己还得喊他老师。

    他无法接受。

    他反问道：“每年都来打工，他不用上课吗？”

    切间大叔擦擦鼻子道：“没有问题，文丰小师傅从小就在山上生活，我们看着他长大的，各种事情都很精通，至于文化水平，更不用担心了，他前些日子刚撕了东大的通知书，决意成为主持。”

    杠铃落地，薯片落地，眼泪忘了抹。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望着文丰，班上一片寂静。

    文丰含蓄一笑，再次合十礼道：“阿弥陀佛。”

    下课了。

    堀越伸平撕开薯片同众人分享：“你们说，是真的吗？”

    中年人：“谁知道呢。”

    自卫队的继续举杠铃道：“没必要骗人，但他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喂！不许你这么说文丰桑！”佐仓郁子为文丰说话。

    “叫得那么亲热干什么，放着东大不上，在这种地方当和尚，真以为能拉几万信徒？不是脑子有问题是怎样？”

    “别人的坚持，你有什么资格去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