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心想，自己在后世获得的崇高荣誉包括被后世耀国称为“红色革命导师”，获得名字能够和红色主义祖师爷齐名的地位，虽然也离不开耀国同志的宣传，但根本上靠的还是约瑟夫。

    按照原来的事态发展进程，自己从赤露联盟成立时就一直在重病中，924年就逝世了，照理说约瑟夫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完全有条件也有能力在宣传上淡化弗拉基米尔甚至抹去弗拉基米尔的存在，把他自己树立成赤露联盟的开国领袖，可刘原说过，他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在他的极力坚持下把弗拉基米尔提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地位，几乎可以说是把自己捧上了神坛。

    想到这里，弗拉基米尔感到对约瑟夫很是歉疚——刘原对自己说这些的时候费利克斯在旁边，应该都是可信的。再想想另一个自己在赤露联盟成立时坚持加进去的特别规定，有一种“自己挖坑让他来填”的感觉。

    弗拉基米尔却不知道，此时的刘原心里想的也和他差不多：“如果约瑟夫真的要淡化弗拉基米尔，完全做得到。他甚至不需要虚构任何事实，只要在宣传重点上下点功夫，淡化赤露建立的重要性，把赤露的建立宣传成阶段性胜利——谁会特意去记取得阶段性胜利的人的名字？再重点宣传下三年内战暨反干涉国干涉战争的经过，把赤露联盟成立大会宣传成新露国建立的标志，宣告赤露联盟成立的讲话的确也是他作的，那他自己就是妥妥的‘开国之君’了，弗拉基米尔将会成为除了专门研究历史的人以外无人知晓的存在。但实际上呢？”

    刘原说：“所以，只有他是政治家，其余的人都是只知道从个人恩怨或个人地位考虑的政客。不过，那个时空的约瑟夫，毕生最大的也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就是没有获得您的认可和肯定。为了这个，他让人拍过一部电影，叫《宣誓》，里面虚构了您逝世时，约瑟夫接受临终嘱托，成为您的正宗继承人的情节。现实中无法获得，只能在电影里寻求慰藉。”

    弗拉基米尔沉默了片刻，问：“那么，耀国以及别的红色主义国家是怎么做的，你觉得应该建立怎样的继承制度？”

    刘原想了想，说：“终身任职肯定不妥，那样的话每任领导人病重期间和刚逝世时肯定会引发一场剧烈的政斗和动荡。但是一味模仿亚米利加的制度，一个人只能当两届也不妥，他们号称是为了‘不让坏人可以长期霸占这个位置’，但是反过来，真正有本事有能力的人也就无法充分发挥。更重要的是，那会使政策缺乏连续性，每个人都只会追求自己任期内立竿见影可以看到效果的事情，都不肯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

    刘原还有一句话不便出口，虽然明知道弗拉基米尔心里也清楚——那就是，弗拉基米尔寿命比较短，约瑟夫则长寿得多，要是规定“到多少岁必须退下来”，那么肯定谁也不敢做到超过弗拉基米尔的岁数，对后来人的制约就太大了。

    当初刘原给弗拉基米尔和费利克斯送木耳以后，他们两人身边的工作人员告诉刘原，你以后就不用一直送了，我们会去想办法给他们采。刘原就讲了长过木耳的木头放在温暖的地方经常浇水可以一直长，长到差不多可以了，摘下来晒干了再泡发了吃。

    虽然这回弗拉基米尔没有因遇刺受伤，但是他的家族遗传没法改变，即使经常吃木耳，刘原也没把握弗拉基米尔可以多活多久。

    刘原接着说：“最好的方法是：不必硬性规定每任领导人最多担任多久，但是，每任领导人都必须在身体还算健康但是开始觉得精力有限时就选择好自己的继承人——这个继承人要和自己没有血亲或姻亲的关系；然后在后来的几年里逐步培养让其承担越来越多的事务，等到觉得他可以放心独当一面以后，原来的领导人就交班隐退。退下来以后，就不要再干预国家事务。但是这对领导人的个人素质要求很高，不知道是否每个人都能经得起考验，不恋权恋栈，该放手时就放手。如果经不起考验，那倒反而还不如规定任期限制呢。”

    “为了避免没本事只会拍马屁的人上，也不是领导看得上的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继承人的，要有实实在在的政绩才行。比如说，要担任过两个以上的省级行政区一把手职位而且要治理得非常出色才能进入继承人的候选名单。即使进了候选人名单，也不是在任领导人说谁就是谁的，还要经过选举投票程序。不过这是建国后几十年以后，而且还是处于长期和平年代后才比较适合采用这样的制度，一开始倒也不一定非要这样。”

    弗拉基米尔突然微微一笑，问刘原：“你现在对约瑟夫还有什么事情担心？”

    刘原苦笑道：“您明明心里早就有答案了，还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