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这里面只有解手的意思。”
伊诺嘴里发苦,他只想给自己临场的演技打负分,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他不自觉地用手揪起了自己的银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往死啦死啦身后的某个方向瞟。
就在几分钟前,他和萨莎刚刚谋划了一场“兵变”:
“伊……伊诺,我懂了。就是说装犊子的时间到了,是吧?”
“嗯。没错,萨沙,到点了。”
“他,他挺抗揍呢?”
“嗯。他挺抗揍的。还有你别挥那撬棍,我们是要把他整晕制服,不是把他弄死。懂吗?是我们!把他!整晕!”
贺人龙突然猛地一个侧身让步,幅度不大,但却刚好让一根缠得怪里怪气的藤蔓大棒擦着自己的面门砸下。在他原本背对的地方凭空闪过一片马赛克般的像素点,就像有人搬来了一台看不见的雪花电视机放在了贺人龙的身后。
藻绿发的男孩子在运用自己的能力时已经开始培养出了一定的战斗意识,他刻意摒住了呼吸并小心翼翼地向死啦死啦的背后移动以防自己的脚步声暴露目标,可他不知道的是死啦死啦那极其变态的听力早就发现了他的位置——都怪他的心跳和肠胃的蠕动声。
萨沙为了能够“一击毙命”选择了高举向下顺砸的攻击方式,并且考虑到身高差距,为了不给死啦死啦的后背挠痒,他选择了高高跳起借助重力加速度增加胜算。
然后他就在伊诺抽搐的眼神中完美地错过了死啦死啦,并且因为与坚实地面的对冲导致他握着木棒的手被震得发麻。
贺人龙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伊诺挥舞着他的厚书起身就追:“一起上啊!有鞋的包抄!没鞋的直追!注意前后间距,别留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喊,好像这里能给他指挥的,光脚的和穿鞋的加起来都不够一只手数的。
萨沙还在那里龇牙咧嘴地甩着自己发麻的双手,他看着好友动作一瘸一拐却依旧脚下生风般乌乌乍乍地追在死啦死啦后边。一大一小两人在丛林里绕着树跑,白发的小男孩努力地想跳上高壮男子的后背,但却屡屡失手。死啦死啦那家伙非常缺德,他看准了伊诺脚上穿的是一双儿童款的皮鞋,便开始上蹿下跳尽找一些多灾多难的崎岖地形,他蹦着坎,往丛棵子里钻。
追得兴起的伊诺不管不顾地也跟着钻刺棵子、蹦下坎。
“你大爷的,死啦死啦!”
萨沙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在那儿学猫抖水了,虽说他很清楚死啦死啦绝对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哪怕伊诺真的撒开脚丫子蹽回老家,他也一定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好说歹说地给小天使“劝”回来。
结果萨沙刚跟着蹦下一个坎,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友因为追得太猛,径直撞上了俯下身体趴在地上,拱起后背的死啦死啦。
好家伙:那效果就跟疾驰的小轿车撞上了一块大石疙瘩一样,只见小轿车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体后划过了一道夸张的曲线,哐当一声摔在马路牙子上……
萨沙觉得那种摔法就连哥伦比亚的体操运动员都不一定做得出来。
贺人龙保持着狗爬的姿势,一点点挪到小男孩的面前,把他那张贱兮兮的表情投影在了伊诺的眼里——说实话,他这人真的属于那种能在吓死人、气死人、笑死人、哭死人之间来回忽悠的货色,极具感染力,却完全罔顾被他这样感染之后造成的落差,于是在这样的落差之中你永远都觉得自己是被嘲弄的一方。
“您真应该拿镜子照照自己现在的熊样。你知道吗?瘟鸡三、狗崽子、鬼脑壳和熊瞎子就跟你刚刚的德行是一个毬样。他们当他们赢定了:萨卡兹人疯了似地逃,我们疯了似地跑,他们也跟发疯了一样地追。两三个人能拉出一个营的战线你敢信。我们输得溃不成军,他们赢得溃不成军!一直没人对他们开火,他们在追下去连衣裳都要脱了。要想活命,只要像对刚刚那个追我追得连自己都站不稳了的蠢蛋一样,一指头捅下去……”
贺人龙边说着边用食指轻点伊诺裸露在外的柔滑脸颊上。
伊诺双目无神地向上直望,也不知他是在看死啦死啦还是在看天空。
“我们到底在干嘛呀?啊?头羊被蒙上了眼,然后羊群就全成了瞎子。无法主宰自己的人,可也不能随意让人牵着赶着吧!”
萨沙沉闷地走到两人的身边,他的表情多少有点无精打采——不知是因为失败的行动,还是因为好友的诘问。
贺人龙叹了口气:“我的大哲学家,您下回再发表感叹前,可以先对照一下自己的蠢样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戏弄般地用手轻轻捏着男孩的小鼻尖——就像很小的时候,在自己熟睡时父亲常常对自己做的恶作剧——小男孩的三角骨还未发育完全,鼻头摸起来很软很棉,简直跟水做的一样,让贺人龙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故乡电视节目里的各种果冻广告。
贺人龙还是小看了伊诺内心的坚韧程度,小男孩的颓败至少有一半是演给他看的——在前者刚站起后,他突然来了个鲤鱼打挺,五指已换成金属义肢的小手毫不客气地捶在死啦死啦裤裆上的那一大块鼓起……
萨沙颇有几分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两位:死啦死啦夹着双腿蹲着、蹦着,一蹦一蹦地离开这人小鬼大的危险品。而伊诺摇摇欲坠地往起里爬着——刚才那一下也把他摔得够呛——在地上摸索着他掉落的书本。
伊诺冲着萨沙大叫着,而贺人龙在他身后跟只大兔子似的一蹦一蹦地蹦进了树丛,如果不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做着这样一种事情,萨沙估计他这会儿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
小男孩爬起来便四处张望:“得换个家把事!换个家把事!人呢?他人呢?”(家把事是拉特兰下城区方言,意指趁手的工具或武器。)
萨沙强忍笑意指了个死啦死啦他逃开时的方位,顺便把自背囊里拿出的撬棍塞到好友手里。
伊诺拿起撬棍挥了几下,发现不怎么对,“哎呀!你飙乎乎的呢咋?!我又不是要整死他!”
可眼下也没时间去找顺手的武器了,伊诺只能抡着撬棍冲向树丛,然后就见一只大手如苍鹰捕兔般直接钩住他的裤头边角,猛地往下一拉……
隐约可见一只大黑猩猩一边喊着“哦哦哦!啊啊啊!哦吼吼吼!唔喔喔喔!”之类意义不明的怪啸一边瘸着、拐着,用与伊诺神似的劈了胯一样的跑势在枝丛里左蹦右跳地消失了。
萨沙连忙再次发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他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两只屡屡挨打却又抵死不倒的小苍蝇围着一个开缝的鸡蛋一阵嗡嗡地猛叮,他们在雾霭和枝丛中来回跳闹。
伊诺瘸啊瘸啊地使劲蹦着,每当他要追上死啦死啦的时候,后者总会转身停留,然后一指头携着巧劲轻轻捅小男孩一个大跟头,让他倒在地上。
萨沙每每从旁现身都特意选择了一个绝不妨碍死啦死啦继续跑路的角度,死啦死啦倒也领情,掉头一屁股给他骨碌骨碌挤下山坎去,然后气不喘脸不红地便继续往山道上跑。
人高马大的男人逃向山顶,在雾霭中一闪而没。
一场本来很严重的“哗变”事件已经被贺人龙搞得像是戏谑,但是孩子们还是撒欢儿地追在他身后——追着那个他们穷极一生也未能赶上的身影……
alt='伊诺' sr="https://1.kuangxiangit.om/uploads/hapterimgsnew//106563/200515/1589531902-100163119-105122837.jpg">
alt='萨沙' sr="https://1.kuangxiangit.om/uploads/hapterimgsnew//106563/200515/1589531922-100163119-105122837.jpg">
alt='走下去,活下去' sr="https://1.kuangxiangit.om/uploads/hapterimgsnew//106563/200515/1589531956-100163119-105122837.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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