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援兵消失在天际(第2页)
副驾驶的菲林族把驾驶舱里的一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帆布都给扔进了隔断后的机舱中:“支援前线的英勇士兵们,我们真的不想冒着生命危险送一舱冻肉去格尔尼卡,但是很对不起,你们着陆后得把它们留下。”
正驾驶似乎是为了宽慰众人而帮腔:“大家不用担心——格尔尼卡那边的天气状况十分良好,卡兹戴尔现在和维多利亚一样,大型天灾都是老黄历了!只要你们千万注意别冻死了,这趟旅程会很轻松的!”
被两人的维多利亚北地口音唬得一愣一愣的众人没有注意到,短短一句“天气状况十分良好”让舱边某个无角的双瞳紧缩了缩。
梆梆在哥伦比亚留学时,曾选修过维多利亚语,但现在它们被中尉说出口,已经是一种非常吞吐的状态了。
无角的萨卡兹中尉在心中冲自己严厉地吼叫着,挣扎着用稍带威多士口音的维多利亚语向副驾驶询问到:“非……非常……非常感谢。那个,请问我们要飞多久?”
那个菲林族的女飞行员先是惊讶,继而十分快乐地瞪大了她的一双美瞳:“维多利亚语?太好了,非常棒!我们仅仅需要爬升,然后下降,再然后就可以吃维多利亚难吃得要死的下午茶了。哈哈!”
她坐在驾驶椅上背着身子,用一只手绕到身后比划着爬升和下降这两种动作,同时用她皱得像烂苦瓜一样的表情生动形象地表达出了她对祖国茶点的态度。
梆梆作为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位勉强能和飞行员交流的存在,很想用一个不那么蹩脚的玩笑回报对方的幽默,但一直盯着舷窗外的不辣异常快乐地打断了他。
首次飞上了天庭的刑天小姐,脸上的表情简直灿烂到家了:“后面的兄弟姐妹们跟上来了喏!”
白修德一个激灵放下了把玩着她照相机的小米,扑到了不辣的位置。
卡普里尼族的记者小姐看到了从运载着他们的-46运输机的机尾的方向蹿出了一架战斗机!
轻巧,凶猛,还有更要命的——熟悉!
她大声疾呼:“福克D.Ⅶ战斗机!哥伦比亚人来了!”
梆梆顺势用维多利亚语再次大喊了一遍:“战斗机!哥伦比亚!”
乱了,彻底乱了!
两位菲林族驾驶员的肩上在这一瞬间就被压上了一个瓦伊凡人,一个阿达克利斯人,一个卡普里尼人,四个鲁珀族人,还有一大群萨卡兹人的生命……以及,希望!
一男一女的运输机正副驾驶员在这样恶劣险峻的条件中,实在是已经把临场反应练得跟战斗机飞行员没什么区别了,二人甚至已将自身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了!
他们听见了中尉的喊话,也看见了他所指的方向,于是运输机的机头猛然地往下一沉——很显然它企图在没有任何缓冲过程的情况下再次钻回云层。
那架轻巧的哥伦比亚福克型号的战斗机像是在花丛中采蜜的工蜂一样,翩飞至这架笨重的运输机的侧后方,从机尾下方掠过时它开始向面前这朵笨重的大喇叭花开火——安装在驾驶座前方的电动机关铳开始在射击协调器的辅助下连续发射出蜂尾那一根根致命的短针!
简陋的货舱壁上陡然开了几个眼珠子大小的孔洞……
梆梆眼瞅着巴达身边的一个位于孔洞延伸轨迹上的弟兄,猛然间浑身像是控制不住似的震颤了一下。
然后那位仁兄就像一摊烂泥一样,直接软在了大秃瓢的身上。
两挺IMG型号零八式的风冷重机关铳射出了一梭子的七点九二毫米的铳弹,却只干掉了货舱里的几个人——这样看来哥伦比亚战争机器的杀伤效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只不过因为货舱里人贴人的太过拥挤,被射死的几位并没能倒下,这会儿看起来倒真像是冷库里悬挂着的冻肉了……
-46再次疯狂地开始了它已经摆脱的剧烈震颤,只为了能逃入它一心想要逃入的云层。
“格琳娜……我们需要先爬升……然后再从它头上飞回云层中……”断断续续的嗓音在此种情况下反倒不显得那么意外,但正驾驶的声音里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痛苦。
只可惜的是,他的同族副驾驶没能给予任何回应,而货舱里唯一能听懂的那位则无暇他顾。
在剧烈的震颤中,气流从铳弹射出的孔洞中闯入舱内。
梆梆看着不辣死死地抠着刚被打出来的新鲜弹孔,以保持自身的稳定。
女刑天原本用来包扎她断指的那卷布条,在经过她大姐和二姐的重新倒腾过后,现在已经被吹得彻底松脱——它在机舱里面飘扬得如同一面王北之军的靡靡旗帜。
大家下意识地猛张着他们或大或小的口腔,但没人能喊叫出声,因为货舱里灌入的强气流让人在呼吸都困难的境况下根本就喊不出声。
梆梆在头晕目眩之余,抽空往舷窗外看了看,却赫然发现已经找不到之前那道道刺目的阳光了——中尉也不知道到底是天黑了,还是自己彻底眼瞎了。
总之舷窗外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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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琳娜……格琳娜……混蛋……咳咳……”
在笨重老旧的运输机钻回它向往的云层之前,那架哥伦比亚福克型号的战斗机进行了第二次攻击。
它从采花蜜的工蜂摇身一变,变成了循着腥味而至的鲨鱼,从眼前这条落单的大马哈鱼那动转不灵的肥粗躯体上狠狠地撕咬下鲜血淋漓的一大块。
在这狠狠的一大口中,货舱里的绝大多数都看见了刚才还在跟梆梆胡扯的那位菲林族副驾驶,顿时像是被卷进粉碎机中的木偶一样,在座椅上挣扎弹跳着——而她身旁两遍呼喊均未果的正驾驶同僚则对此不管不顾,只是尽他一切可尽的力量压低机头。
从木偶的胸腹、腰间等破损处飞出的鲜红木头渣子,溅满了大半个驾驶舱!
大马哈鱼拖着它一路飙血的尾鳍、侧鳃和双目,终于重归了云海的怀抱,而那架美美饱餐了一顿的福克战斗机则是见好就收地翩飞上翻,跃出了云层——很显然,鲨鱼没有大海捞针的打算和精力,那对于一条重伤且落单的大马哈鱼来说无疑是徒劳的。
反正今天还有的是像这样,在迁移中落单且全无抵抗之力的,一只接一只的大马哈鱼们!
机舱里还活着的众人,均看不见那窗外飞掠而过的茫茫白色,只能凭感觉得出他们正在以近乎垂直下坠的速度下落的结论。
哥伦比亚人来了,现在又走了……倒也真没带走一片云彩……
在云层里往下直坠时,梆梆居然还有闲心想起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其中最清晰的一件无疑是,之前把他们轰上飞机的军官会不会帮他寄出那封遗书。
后来已经可以看见地面了,中尉就寻思着,他虽然会说磕磕巴巴的维多利亚语,还能带上点口音的,但自己这第一次毫无准备的航天之旅似乎就要这样匆匆结束了。
至少,中尉自觉曾尽了他的绵薄之力,建议酒鬼、流莺和多年未着家的赌棍搬往一个暂时相对安全的地方……
“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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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中到雾中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雾中有竹歌心心念念的着地面。
丛林立刻就在这铺天盖地中,撞到了所有人被颠得七荤八素的视神经上。
菲林族的正驾驶员拼死保持了机腹着地,在给众人带来了一次摔得四仰八翻的震动之余,完成了他的自杀式着陆。
驾驶室的窗玻璃很不给面子地就那么在他眼前碎裂成了一片,那老兄径直朝后往椅背上一仰,便一动也不再动了。
在从东北败到西南,败了一路的众人眼中,那应该意味着凶多吉少!
不过往下的路也用不着那二位了……
现在这架-46运输机已经成为了一个动力学中的惯性体,往下这满肚子的脑袋瓜子能活几个,就全凭老天爷说了算了。
但无论东西,泰拉的老天爷似乎都不怎么待见卡兹戴尔这块破地。
飞机在剧烈的震动中滑行着,甩落着它身上不堪其辱的零碎件,每一下基本都教人快把牙关咬碎——然后在和血吞下。
梆梆用仅剩的三根手指死死抓着一个金属固定处,在牙关紧咬之余灵敏地倾听着外边飞机起落架的折断声和金属蒙皮像厕纸一样被撕开的声音。
中尉有时真的希望自己可以不要如此敏锐!
终于停了下来,而货舱里也是一片死寂。
白修德抬起头,揉了揉她被砸得发麻的盘角,然后拉了一下她身边的一名女兵。
对方似乎是被震晕了过去,反应全无。
记者小姐木然地抬头看去:
货舱已经被绿意盎然中那丛丛如枪戟般横生的枝干给撕裂了,她身边的那名女兵被一根伸进货舱的树枝给活活挑出了大小肠子!
然后卡普里尼族的娇小女子猛然想起了她在业余时间了解过的某些理论常识——诸如坠机、撞车等交通事故之后,最可怕,同时也最要命的是什么!
白修德昏头转向地爬了起来,顺便扶起了横七竖八地叠在她大腿上的小米和豆饼:“要着火啦!快跳下去!跳飞机!”
竹歌昏昏沉沉地对着记者小姐嚷了回去:“不能跳啊!跳下去的,会摔死个毬啦!”
“他妈的,都下来啦!你以为还搁天上飘呐!”莱塔尼亚的外省口音在四处拉起瘫软的活人,并试图找到一个出口。
智商不高的瓦伊凡少女看了眼如扁担一样横挑在自己头顶上的染血枝桠,开始猛烈地惊咋起来,仿佛火苗真的已经蹿上了她的尾巴:“跳飞机,跳飞机!着火啦,着火啦!”
……
来时,运输机超载装下了六十多个人,现在还剩下一半不到。
觅食小组的成员相拥在一起,难得因为一件否极泰来的屁事而高兴激动着——他们有幸险之又险地避开毁损严重的后舱。
也因此大家除了一身新添的擦伤和瘀伤外,竟然意外的基本完好。
变形的舱门早已无法打开,但货舱壁被撕开了比门更大更宽的缝隙,还活着的人从缝里直接跳将下地面。
当众人从-46的残骸上落入齐腰高的草丛时,他们终于得以窥见那位维多利亚菲林族驾驶员所做的努力。
他估计也曾想让这架老爷机迫降在空地之上,但在厚重的浓雾中他根本无法分辨地表。
于是在最后关头,飞行员选择了利用枝丛和藤蔓来尽可能地阻止撞击,而飞机也还算配合地被阻滞在了丛林的边缘处——小半截残破的机头露在丛林与空地的边沿。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肯为像梆梆他们这样的人,做出自己人生中最后的努力——当然此时的众人尚不知晓,这也并非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吧!
现下,留在舱内的尸体正在慢慢消失中,死了的到落了个安详……
可仍活着的,还需要面对他们接踵而至的茫然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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