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索拍开苍硕的录音笔，顺带打疼他的手腕，让他别再失礼操作：

    “伊菲厄说她是莱塔尼亚军队的退役教官，因为在行动中救助部下，被源石污染的石块划伤，染病，因此遭到莱塔尼亚的驱逐，在各地流浪后，遇上了现在的长官但他林，跟着但他林一起加入了整合运动。她还强调，但他林特别关心她，关心每位部下，把部下当成朋友，性格很善良，不愿看见朋友受苦受难丧命。是一位她愿意付出生命来保护的长官，她认为我肯定也会喜欢那家伙的，听得我也有点兴趣了，就和她继续聊了很多话题，套她的话。”

    唠这个，苍硕可就越听越来劲了啊。

    “还有什么关于但他林的信息吗？”

    暗索发现自己的奶茶没了，想请暴行去帮她续点果汁，结果暴行用真空杯自带了蘑菇青椒花椰菜汤，往她的纸杯里倒了一半。暗索只是道谢，没注意她都给自己续了点啥，持续快速叙述：

    “按照伊菲厄的说法，但他林原本也是个莱塔尼亚的萨卡兹人，是一位医生。他不是感染者，但试图为感染者正名，让世人明白‘感染者只是病人，是受害者，而非很多官方宣传中的另一个种族，甚至是怪物。’，但他林的工作是很艰难的，民众浸泡在之前的舆论里，早就麻木不堪了，但他林也受到了很多反感染者的暴力组织的迫害，因此他四处流浪，给予感染者们救助，在莱塔尼亚，乌萨斯和卡西米尔东部获得了很高的声望，甚至有不少人从远方闻名赶来。”

    苍硕一听这话，猛地拍大腿，说天助我也！

    “那但他林应该来罗德岛啊，我们这里吃好穿好住好，大家人人平等，感染者来了全都能过安稳日子！”

    对，下次对话的时候，就劝但他林来罗德岛吧，作为一个外来者，他应该明白，和主角们抗争是不现实的。

    这样整合运动就没有奇奇怪怪的穿越者支持了，能够让剧情尽快恢复到原本的轨道上。

    暗索喝了一口杯里的饮料，脸色当场就青了，剧烈咳嗽起来，本来想拿暴行是问，但苍硕的言论让她更震惊，没空去管自己喝了些什么神必玩意：

    “不是吧，博士，你当真信了，这些话？”

    苍硕当场头裂，觉得自己被涮了：

    “喂，这可是你的转述啊！我尊重你所以我不会怀疑啊！”

    尊重这个词让暗索愣了三秒，沉吟三秒，挪开目光避免和苍硕对视，然后晃荡手掌，让他“去去去别来这套”。

    “这些全都是编的，全都是谎话。”

    苍硕更加看不懂了：

    “为什么啊？你倒是说清楚点啊……”

    暗索干咳两声，不知怎么，好像态度收敛了一些，总之语速放慢了，表情也没那么轻浮了。

    “虽然故事的逻辑和细节都很到位，没有破绽，但是我能感觉到，至少伊菲厄，她就像是……被什么其他世界的人附体的家伙一样，思维很奇怪。她竭力表现得真诚，平和，可她实在太……博学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她是在莱塔尼亚服役过，并且有能力担任教官的人，她怎么可能有时间学习到这么多……覆盖各种领域的知识？虽然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贫民窟，但我接触过的退役士兵也有三位数了，无论是哪支军队的退役士兵，都表示，单单训练就让自己精疲力竭了，可能半年能看完一本书，就很不错了，伊菲厄熟悉的知识，至少有……我也说不太清，一个我没法想象的量，就算她3000本书吧。”

    可惜苍硕完全注意不到这位干员的神情变化，他的思维有些混乱。

    暗索的意思是，这个伊菲厄，和但他林还有离谱的深青十字一样，也是外来者？

    先前因为伊菲厄话不多，也没有参与公频聊天，给苍硕的印象自然没有其他两位劲敌那么深，下意识就把伊菲厄当成对方从本地找来的土著强者了。

    不过仔细想想，能天使可以跟着苍硕去到现实，对方也已经有至少两个人从现实来到泰拉，目前还没有验证这个穿来穿去的效应是否存在人数上限……

    那要是悲观点推测，对方有可能是组队穿越的？

    这还打个锤子

    删号吧。

    本来期待着得到有利的情报，结果被暗索一套故事讲到自闭，苍硕真是有种生吞秤砣的感觉。

    “那既然你不信她编的故事，那你花费这么多时间给我说的这些东西，岂不是全都是废话吗？”

    暗索抬头瞪他，暗人不说暗话：

    “哪里是废话了？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足够了，那就是，整合运动有了很多博学的干部，这些干部正在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招纳更多有才能的感染者，你知道这有多恐怖吗？你得加把劲了，博士，如果罗德岛要和整合运动一直对着干，那就别给他们时间，早点想办法压制他们，否则他们要是发展起来……太可怕了不说了，到时候没准我真的会投降跳槽哦。”

    唉呀妈呀，你就直接在博士面前说自己以后可能投敌了？

    苍硕抢走她还没来得及吃的海藻面包，塞给暴行，看向暗索眼神切换到打量二五仔的模式。

    “你个刚被移交过来的家伙，这就想着背叛我们了吗？”

    暴行说我才不要，把面包拍在苍硕的脸上。

    暗索就更不乐意了，直言不讳：

    “什么背叛不背叛的，好难听啊，我只是讨生活而已，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在讨生活，你不能强迫他们效忠你到死啊，你又不是令人信服的神明。”

    这句话直击苍硕最脆弱的点，让苍硕哑口无言。

    是啊，作为博士，至少到被确诊失忆后，他到现在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威信。

    但苍硕扪心自问，他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了。

    为什么还会被干员们这样看待？

    暴行还要在一边补刀，鄙夷地说：

    “别说神明了，是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都有待商榷呢。他的脑袋里装着不少羞耻的事，会把干员带到自己的房间去，做些不可见人的事。”

    这次苍硕是真的，真的有点难过了。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鼻酸，看向暴行的视线都有些模糊，话音中也带着不受控制的颤抖。

    “聊天结束，聊天结束！我总有一天会向你解释的，暴行！别这样挖苦我了，求你了！”

    这情绪的波动来得太突然，太罕见，打断暴行的碎碎念。暴行万分诧异，捕捉到苍硕眼中不该轻易闪灭的某种光斑，怔住了，想要说些什么来补救。

    苍硕已推开椅背起身，仰头看着舱顶的灯光，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慢慢转身，要控制情绪，用稳定的步速离开。

    然而暗蓝的长发飘动，阻断苍硕的视线，旋即便有铜红的目光化为刀尖，刺入苍硕的眼底。

    陈，她无声出现在苍硕的背后，等待已久。

    她就是舰内广播连连响起，呼唤博士前往战斗舰桥的根本原因。

    呼吸骤停，所有负面情绪都被陈的威压扫空，转而有百倍的惊慌失措升腾。

    “开心吗，小丑博士？阿米娅说你在废弃矿场受的伤很严重，危急内脏，所以需要长期卧床静养，一直拒绝我和你接触，可我现在看见的苍硕博士……很有精神啊。坐在餐厅里，和干员们有说有笑……”

    陈上下打量苍硕，又看向他身后的暗索和暴行，虽积怒，但并未燃烧，而是以坚冰的形式沉积，透过话语的寒气缓释。

    “地狱教官到达罗德岛后，你每天都会累到没法说话。那现在就来聊聊吧，关于你的真实身份，还有那位整合运动的顾问但他林。”

    苍硕咽了口唾沫，屏息后退两步，撞上桌面。

    才开始战栗。

    “暴行，能不能求你帮我个忙……你快用雷劈我啊！”

    暴行顿时讶异失色：

    “诶？诶诶？你怎么又提这种奇怪的要求了！”

    “这个博士当得太难了！我不管了！”

    苍硕咬牙，反手用力一拽暴行的耳朵，动作果断迅速，力道也不受控制，粗暴至极，让陈都反应不及。

    引爆源石技艺的雷电，吊坠反应触发。

    罗德岛的博士应声倒地。

    现实中的苍硕惊坐而起。

    探手从床头柜上取来纸巾，擦掉前额的冷汗，苍硕依然惊魂未定，低声自语絮絮叨叨：

    “凯尔西也就罢了，阿米娅也好陈也好，连暴行都是，明明看台词都很单纯很好说话，结果相处起来却这么难……”

    想起暗索的那些话，心里依然不是个滋味。

    令人信服……在干员们心中的威望……

    “要是海猫老师和画师们来应对这些角色，会不会得心应手得多……”

    苍硕用手抹了把脸，只觉得有种应对满是错误的代码海洋的无力感。

    从暗索那里获取到的敌方情报确实很多，可苍硕短时间内不想再去管了。

    他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心态，否则情绪就会持续消极。

    取来手机点亮屏幕，苍硕确认时间，凌晨4点半，时间比例渐变到2:1的低谷，最近两边的时间流速比例，逐渐稳定在一个较低的区间了。这样苍硕在现实活动的空档就更多了，心理负担也少了一点。

    然而苍硕发现情况有变，状态栏里有个企鹅头像，发给陈警官的消息终于得到回应了，而且就在20分钟前，对方大概是刚刚上线不久，3分钟前还发了条早餐的动态，只有咖啡和压缩饼干。

    于是苍硕赶忙点开聊天窗，给陈警官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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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ython搬砖BOT 22:51：

    ·陈警官，明天你有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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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警官04:11：

    ·抱歉忘打备注了，您哪位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