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舞源石链鞭，一记横抽震开苍硕的盾牌，法术梭镖的连射密如雨点，紧随其后，半秒内命中苍硕144弹，若非苍硕提前在身体表面编织温压的首层防御，并活用他从ED级囚犯【茧】的手中盗取的术式，撑起源能屏障的第二层护盾，这144枚法术梭镖足以将他的四肢全部废掉，让他倒地难起，任人宰割。

    来袭死囚正是千面，这个走火入魔的术士还没死。

    贯穿前胸和后背的刺刀伤口已然愈合，但千面的体表有着总量超过苍硕的外伤，浑身浴血，显而易见，她和苍硕的处境相仿，同样遭遇了抱团的D和HD死囚大军，并在战斗中找到了足够的源石来治愈致命伤，随后循着营地血迹跟来。

    首次突袭未果，千面果断蹬踏苍硕的盾牌，拉开距离，避开苍硕横挥的轻戟，灵巧如烟。

    她凝视苍硕的眼神愈发狂热。

    “真迷人啊……你的技巧又提升了……”

    苍硕皱眉咬牙，这次让他背脊发麻的触感并非来自恐惧。

    而是一种对执着和疯狂的厌烦，以至于憎恶。

    “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苍硕右臂持戟，左手凝结源石能量，熔岩射束持续直射，扫向千面的躯干，腰斩对方的动作果决。

    但赤色的火束横扫而过，千面的身形转瞬消弥。

    丢失目标跟踪！

    下一瞬间身后风声凄鸣，千面几乎闪现至苍硕的背后！

    她也掌握着波旁朗西的技巧，她也能瞬发【诡步】！

    苍硕竭力转身，但终究太迟，他被链鞭猛抽后背，猛摔至地面，震裂冰层，肩胛再度粉碎。

    千面的话音如梦魇般缠绕着他。

    “我说过，我本来打算和你共度几年时间，再取走你的皮囊，但你不同意，你让我疏忽大意，被人从背后捅刀，现在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好，用这最后的时间，完成我们两人的画卷……”

    苍硕不假思索，全速起身，良好管控意识，不被剧痛分散精力，干扰行动，而是循着话音反向打出龙舌兰绞刑，依旧完成瞬发。

    可惜这次反击彻底落空。

    千面二段诡步，再次出现在他身后。

    横抽苍硕的腰部，让苍硕高速翻滚至百米开外，撞上先前凝聚成形的龙舌兰锥刺，刺透右腰。

    难以形容的剧痛终于超出意志忍耐的上限，苍硕重归慌乱，艰难前移，将身体抽离锥刺，仓促地组织源石能量，为自己止血，紧急治疗。

    可眼前却有午夜般的黑幕降下，他似乎挣断了某根身体的弦，无力和虚弱感如山崩般辗轧而来。

    确实，他早就在恶战中透支了体力，只是被处决死囚们的狂热和好战驱使，一直没有察觉到身体的警告。

    察觉之时已经晚了，伤痛和疲惫的沼泽将他牢牢束缚，再也无法移动半吋距离。

    而千面悠然踱步，接近苍硕，轻言细语的语调温柔，充满欣慰：

    “你再也没有挣扎的余力了，你已经处决了34人，34位HD和ED等级的死囚，每个都能让正常执法机构的百人甚至千人陷入苦斗……就算是典狱长本人，也应当耗尽了体能，现在你只能任我摆布……”

    千面恬静轻笑，俯视苍硕的眼神中，宠溺满溢而出。

    “我对这个结局还算满意，也请你好好享受……不会太痛的。”

    姣好的面孔倒映在苍硕瞳中，不断接近放大，刻进苍硕的脑海，比恶鬼还恐怖。

    苍硕穷尽最后的体力，抬手按住后腰的信管——他追上矿鬼并将对方斩首后，夺取了两枚源石炸弹。一枚用于最后的反击，一枚用于自爆，宁死也不能让自己的尸体成为罗德岛的耻辱。可惜苍硕连甩投源石炸弹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就算体力足够，也会被反应迅捷的千面打断抛掷的动作。

    那就只有自爆这一个选项了。

    然而此刻局势陡转，似乎有迷宫的回音长响，复述千面的言语。

    空灵缥缈，冰冷无情。

    “不会太痛的。”

    空气中的火药停止燃烧，千面的眼神骤变，长久的从容瞬间崩塌。

    她骇然转身，爆发施术，迎接来袭杀机。

    曳光弹道和破鸣撕裂空气，贯穿千面瞬时编织的9面源石荆棘盾牌，存速依旧迅猛，弹头钉进千面的锁骨，骤停，动能冲击令千面后仰。

    榴弹重箭的轮廓锐利。

    千面的瞳孔骤缩成针，还想偏头再看苍硕一眼。

    为时已晚。

    引信触发，源石装药起爆，高压激波从胸腔内部放射，撕裂千面的躯干，彻底粉碎的物理毁坏，随后二次复燃的火球膨胀，将千面的碎片引燃，凌空燃尽成灰。

    彻底杀死这名UD级的死囚，泰拉最危险的术士之一。

    气浪冲刷苍硕，撩起他前额的碎发，爆音回荡，无法驱离那道声线在苍硕耳边的回响。

    爆炸的强光逐渐消散时，浅灰和栗色交织的熟悉身影闯入视野，跌跌撞撞。

    朦胧的视线辨别出对方容貌时，苍硕的错愕攀升至顶峰。

    陨星。

    陨星正将榴弹重弩收至背后，她显然没有避开所有死囚，经历了几场对她不利的近距交战。就算披上了保暖的白鵺团风衣，她的着装依然和防护为零没有多少区别。她的衣物破碎，胸前左臂和两腰皆有锐器割开的裂口，血迹顺着大腿内侧，流淌至过膝袜的边沿，已被低温冻住。她利用携带的药品，处理了较深的几处伤口，对于其他割痕则不以为然。

    来到苍硕跟前，眼见苍硕按住后腰，还未失去意识。

    陨星紧绷的眉尖稍稍松弛，她长长叹了口气。

    “可算找到你了。”

    苍硕的神经像是灌铅，成千上万的疑问闪过脑海。他的嘴唇开合，发出干哑的低鸣。

    艰难尝试几次后，才勉强说出话来：

    “你怎么……你为什么……”

    陨星表现得很不耐烦，但她半跪在苍硕身边，将苍硕的身体移离锥刺的动作万分谨慎，力道细腻，出卖了她的表里不一。

    她还坚持着自己的老套说辞：

    “我说过吧，你被斑声割伤，所以会遇上这种残忍的事。你去到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把所有对你有威胁的目标都清除，就这么简单。”

    可陨星为苍硕利落止血，排除苍硕的危险伤势后，恍然抬头。

    目睹两道荧光划过苍硕的侧脸。

    苍硕泪流不止。

    陨星怔住了，她从没见过博士的这种神情，犹豫几秒后，还是按着苍硕的前额发问：

    “喂……你哭什么？”

    苍硕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流泪。他的思维混乱，心态临近崩溃，完全说不出话。

    陨星有些不知所措，刻意转移话题：

    “好了不要哭了，你都干掉那么多死囚，经历过那么惨烈的战斗了，还忍不住这点痛吗？”

    苍硕艰难哽咽：

    “对不起。”

    陨星再度颦眉：

    “道什么歉？”

    “我真是个烂人……”

    听着苍硕的低语，陨星轻咬下唇。

    显然有很多想说的话，到最后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出口。

    “你不是。”

    苍硕深深吸气，零碎念叨不经思考和修饰，没有逻辑可言。

    但却是此时此刻的真切想法：

    “我之前对你的态度有问题，很恶劣，现在我很愧疚……”

    “我不计较，反正你没事就行。”

    “我……”

    陨星的耐心其实远未见底，但她依然撑出厌烦的表情来，摆出命令的语气：

    “别你我你我了，婆婆妈妈的！我费时费力找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已经足够丧气了，请尊重我的努力好吗？振作起来！”

    苍硕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仰视着陨星的脸庞，揉了揉模糊的双眼。

    擦掉眼角的泪珠，用力点头。

    “我，我会的。”

    陨星将苍硕搀扶，缓慢起身，环顾四周，避免与苍硕的视线再度对接。

    “接下来我们就去找出口，之前你没有清理战场，应该还有很多供热包和药剂可以利用。”

    调节呼吸后，还是轻瞥苍硕，只有短暂的半秒。

    “总之，现在你安全了，接下来就由我来保护你，带你离开这个疯狂的战场。”

    话音中的温柔，再怎么用责任的外壳包装，都无法彻底隐藏。

    错位的世界复原了。

    苍硕不断坠落的意识骤停，在深渊边沿制动，他重回清醒，眼底狂热厮杀的光斑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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