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灵辉带回来后……再去见她……”
像是嘴唇干枯了一般,断断续续吐出这么一句话后,按理说即使再掀起一场当年的“血色黄昏”都不会疲累的王鸣却像是骤然虚脱,背后的衣物竟然全被汗水给浸湿,就那么黏在了王鸣背上。好像这一句话的说出,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似的。
“心中的那道坎就那么难越过去吗,阿鸣?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呢……”
看着这个一怒斩杀八万神明,差点将高天原血|洗一空的暴乱之神竟然在这种问题上做出了这么忸怩的女儿态,八意永琳都不由感到有些好笑,但同时,也十分的理解。
这种本该不存在的“畏缩”,又何尝不是因为辉夜在王鸣心中占据了太过重要的地位,让他宁愿延缓与辉夜相见的时间,也要给辉夜一个最完美的重逢……从这点来说,还真是个十足的笨蛋老爹呢。
“好了,先喝盅酒静一静吧,呆瓜。”
伴随此语的,是一个如变魔术般出现在八意永琳手中,并被直直向王鸣扔来的,盛满琼浆的玉盅。而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交换了投影与真身位置的八意永琳,则已经开始了小口的啜酒。
“月酒吗?的确是很让人怀念呢……”
何其相像啊,当年自己不就是和灵辉还有八意永琳围坐在一起饮酒寻|欢吗?现在,酒,还是那个酒;人,却不再如同往旧……
“没猜错的话,灵辉现在的状态,应该很糟吧。”
同样小啜了一口烈性到极致反而呈现一种醇厚的月酒,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后,王鸣慢慢抬起了头,双眼直视着八意永琳那饱含智慧,璀璨如星的双眸,带着一丝极易察觉的心痛如此问道:
“何止是糟啊,你到底让灵辉目睹了什么,阿鸣?从灵辉抱着你的胳膊回到月面起,那样子就和僵尸差不多了。”
稍微回想了一下绵月灵辉那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的样子,本来心情还算不错的八意永琳也是垂手放下了酒盅,感到一阵心碎。
“现在的灵辉可以说完全将自己的‘心’封印起来了,失去‘人’的支撑的她,现在可以说完全就是一个为存在而存在的‘神’,可以说现在月面上只有‘月夜见尊’这个神,而根本没有‘绵月灵辉’这个人了。那种‘纯粹’的神性,在‘月’的加持下都把所有的信徒影响成了没有生死概念的异类了……”
“所以你就想通过采取‘过激’的手段把灵辉给拉出来,但还是失败了吧。”
本来垂着头颅的王鸣一点点抬起了头,无比认真的看着八意永琳——不再是与之对视,而是单纯的看着这个作为“八意永琳”的个体道:
“不过永琳,你这次玩得的确有点过火了。干出了这么过分的事,要是你事先的预算出了差错,就算灵辉醒了,你也会被大卸八块吧”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而且这么平静?最该生气的不应该是阿鸣你才对吗?”
像是看珍兽一样的仔细打量了下面色平静的王鸣,对于王鸣知晓真相后的态度,八意永琳还真是有点惊讶。
因为,王鸣所指的“过分”之事,就是那可以让人超脱生死的蓬莱药。
或者说,作为蓬莱药制作材料,也是唯一材料的,王鸣的血肉。
没错,蓬莱药这种让所有向往永生者趋之若鹜的神药,就是用王鸣被斩落的左臂上的血肉炼制出来的。不过再说具体点,应该是指那被铭刻于血肉中的,名为“执”的力量。
月面的居民都知道蓬莱药是八意永琳和蓬莱山辉夜共同制造出来的,因此才会将八意永琳这位月之头脑软禁,才会将身份高贵的蓬莱山辉夜流放地面。
但谁又能想到,这种违背天地之理的奇药,炼制过程其实简单到了极点?
整个炼制过程,其实就是在用王鸣的血肉精华糅合的丹丸“粗坯”上,施加了大量的永远之力,在达到了一定的“量”后,就此丹成。在“执”的可以说毫不讲理的作用下,“永远”这种概念的存在,竟然被“执”固化在了这看似毫不起眼的小小丹丸中。
永远,即是永恒。任何一个服下这种丹丸的生灵,都会被强行赋予无法消除的“永远”状态。被“永远”固化了的所谓蓬莱人,他们的实力不会再有半分的增长——即使有也缓慢地令人发指。同样,他们也就永远失去了死亡的概念,因为不管他们多么凄惨的死去,“永远”都会将他们顷刻带回那个被“固化”时的状态,也就造就了所谓的不死蓬莱。
同时,八意永琳所不知的是,王鸣体内那可以说自成一体的“地狱”,也能够几乎免疫真正的地狱召唤,让灵魂滞留的时间长到绝对足以回溯到那个初态。双重保险下,违背天理的真正不死,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诞生了。
八意永琳当初从绵月灵辉那儿盗取并“毁坏”这只手臂,的确是抱着通过强烈的精神刺激唤醒绵月灵辉的意识这一想法的。不过事实证明,这个看上去应该绝对奏效的办法,还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