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露拉大人！”整合运动的成员们看见自己的首领被伤害，都躁动了起来。几个术士开始施法，电流、火焰和风暴在他们身后显现。而它们的目标——不用说，就是那位天使大人。

    “不要伤到了塔露拉大人！攻击那家伙脚下的地面，把石头熔化让他陷进去！”

    法术能量向大天使倾泻而来，而他只是斜睨了一眼那些五颜六色的能量束，突然把自己的另一只手塞进嘴里，一口咬破了那只手上的动脉。大天使水银一般的血飞散出来，却没有四处乱飙，反而迅速地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这么多年，你们就只学会了利用会致你们于死地的源石吗？太弱了太弱了！”

    “芝诺悖论——玄鸟之血。”大天使念道。塔露拉一愣。在大天使的水银血形成的圆环外，一切都瞬间静止了。大天使笑着，继续拎着塔露拉向前走了两步。“时间，再次流动吧。”他念道。一瞬间，热量迸出，术士们的法术全部打在了大天使的身后，丝毫没有触及他本人。而同时，天使手上的伤口中，流出的不再是水银，而是黑色的细丝。只见他轻动手腕，空气中闪过丝线的反光。“生命战维——绊丝斩夺。“只听得听得大天使的轻语，细丝在术士们的躯体中无阻力地掠过。大天使收回手臂，细丝们也随之归来，复原了他的伤口。术士们看了一眼彼此，随后竟沿着细丝的切面碎成了肉块。

    “你……暂停了时间。”塔露拉道。

    “理解的倒挺快。”大天使瞅了一眼塔露拉，“不过，你的那些部下倒是一点也不聪明——他们难道没有想过，我会用你的身体来为我挡下那些奇奇怪怪的飞行物吗？”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塔露拉叹了口气道。

    “Hoho~”大天使捂着脸笑了起来，“那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可悲的领袖。你知道为什么两千五百年前筑城者文明毁于一旦，筑城者们在大地上纷纷湮灭，最后只有我一个活下来了吗？”他虹膜的银色看上去像是金属镀层，现在不知为何折射出了一种猩红的光。“那是因为——我并非普通的天使。我是一个至高存在的阴暗面，我是在钟表的指针之外游走的魔术师。是我，在玻利维亚亲手枪毙了切格瓦拉；是我，在柏林用刀刺伤了台尔曼。是我，在REVOS倒闭十年后手刃了缠流子；是我，如此爱着我亲爱的盐。我，唆使奥瑟罗扼死了苔丝狄蒙娜；我，把毒酒端给了被赐死的圣人苏格拉底！即便是撒拉弗——神圣的阶级，在我眼里也是肉眼凡胎！而我——血管里流着从时之大君身上汲取的玄鸟之血；肌体中寄宿着镜像宇宙里最神奇的生物生命战维；灵魂中镌刻着‘1-Magiian’的神性钢印……在这沉睡的两千五百年，我努力回忆着，虽然只回忆起了这些，但足以证明，我——是超然于这世界的存在！如果不是那些萨科塔人把我封印，我还将继续学习，直到把这个世界的多样性也刻进我的模因，直到我的复杂性超越造物主的期望与恐惧——我，终将成为真神！”

    “真神。”塔露拉重复道。

    “嗯？”天使长瞥了一眼手里的那个龙族女性，“你对此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塔露拉笑了笑，“你们筑城者都是‘理性’的生物，看得出来。”天使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他的手臂一挥，塔露拉落在了地上。她摸了摸脖颈，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这就是你最终的目的吗，萨缪尔？”塔露拉瞳孔张开。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但自己明明无法说话。她抬起头，看见在天使长的两指间，有一张被黑色细丝缠绕的半透明薄膜。那是她的声带，在随着天使长手指的一张一合，被那黑色细丝牵动着发声。“不。”大天使对着那张声带说，“不不不。”他故作姿态地向那张声带摇了摇手指：“即使成为真神，我的目的也还没有达到——我的目的，和我同胞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净化这个世界，把源石这种存在，从这颗星球上、从这个宇宙间永久地抹去。法莲教团的那些家伙总是觉得‘源石病是可以治愈的’、‘感染者是可以被感化的’、‘低等生物也是有尊严的’……看看该隐那支血脉的下场吧！他们……执迷不悟，已经被神所背弃了。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天使长笑了，但是眼角却不住地淌出液体。“孤独……”塔露拉突然明白了什么，“侵蚀着他的，是两千五百年的孤独。我可不可以利用这一点……”“呐，还给你，你的声带。”天使手一挥，掠过塔露拉的颈部。塔露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发出了声音。

    “我……没法理解你的思维。”塔露拉道，“因为那是属于一个高等存在的思维，已经超过了我的认知范畴。但我能理解你的情绪——那种，混乱而悲怆的情绪。”天使嗤笑了一声：“现在突然对我阿谀奉承，只会让我想立刻杀死你。”“不……”塔露拉起身，“我对你，并不想表达任何崇敬。相反，我可怜你。”

    “可怜……我？”大天使俯下身凝视着塔露拉。塔露拉转过身，把背影留给了对方：“没错。我可怜你，因为你被一套无形的枷锁所束缚，无法再恢复往日的自由。”

    “瞧你那对付稚儿的心理战术。”大天使嘘道，“我倒想看看，你能对我扯出怎样一通鬼话。”

    “哼。”塔露拉嘴角微翘，“或许在你眼里，大地上的生灵依旧软弱不堪，但是如果让你现在就突破这座大厅的穹顶重现于世人眼前，你又该如何面对无法理解你的众生？你的一切计划、记忆、智慧、理性，在他们眼里都只是无名的恐惧。或许你能登上众生的王座，但在那之下只能是虚无的深渠。扪心自问，你的理性是不是在欺骗你。”

    “难道我成为众生之主，是为了博取世人见证的吗？”大天使把头凑近塔露拉，“登上王座的人，史书的载写只不过是额外的褒奖。成为真神的人，被写入神话也只是人性的必然。”

    “那么，万物之主、万军之神呢？你的信仰呢？”

    “我不想——和天父比高下。皇帝的属于皇帝，神明的属于神明。我只是要求能以无尽的存在重填自己，除此之外的荣耀，如果万物之主要求，那就给他吧。”

    “那么——等待你的就将是永恒的孤独。”

    大天使目光一闪。

    “啊——是啊。”大天使的语气一转，变得像糖浆一样甜腻、令人作呕，“我这个老人家，的确孤独得很哪。如果这么想来，用我的力量来满足你这个满身源石的畜生一点小小的愿望，的确只能说是举手之劳，有利而无弊。但是，我还想让这个游戏变得更有意思一点——我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塔露拉咬紧了嘴唇：“那就说吧，你打算交易什么？”大天使，比还是她想象中难缠得多。大天使舔了舔嘴唇：“我会毁灭你所说的那座城市——从那里开始，直到整个泰拉的文明世界。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我要在一切的废墟之上，重新修建圣城巴别。我要让你做凡人的王，带领其它低贱的爬虫种族，崇拜我、侍奉我，把自己的肉体捐给巴别的建设——这样可以吗？”

    塔露拉的呼吸终于紊乱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她畏惧地抬头看着萨缪尔，后者英俊的脸上正挂着一个可怖的笑靥。“我……同意。”塔露拉道。“那么成交。”大天使说，随后绕过塔露拉，沿着大厅的石阶往大门走去：“让我出去，看看这个狗屁世界如今被你们糟蹋成了什么一个样子。”

    塔露拉呆呆地望着天使的背影。直到她的手下上前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跪下了。

    ……

    “这么做，真的有必要吗？”

    ……

    “事已至此……假如一切都将毁灭，魏彦吾，至少我也要看着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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