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开心还是什么呢,卡莲·奥尔黛西亚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去体会那么奢侈的东西——幼时修道院的神父所传授给她的一切,只有祷告而已。
自绝生命者无法抵达天堂之门,只能伴随着永远的痛苦前往地狱,那罪是如何在生命上延续的,她并不理解,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她生来就是罪人的孩子。
神父满怀着对主的爱,于是没有多余的可以分给领养来的幼子的爱。
多么狭隘的主。
你只需继续把自己交给主就行了。只是被如此教育着,并在近乎苦刑的八年间完成了人类对主应有的姿态。所谓祷告,从来都是如此,奉献着一切自我的愚行。
顺其自然地于受洗的年龄,在那抱含原罪的身体上出现了圣痕。
神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他大概开始无法理解所谓的虔诚,为此产生了动摇吧。然而即便如此,圣堂教会的人也不会让少女得到主的钟爱。
同样身为虔诚的信徒,母亲在那人生尽头的折磨中到底发现了什么意义,甚至为此连主的教诲都能违背,她并不是很感兴趣。
但在见到了那个男人后,她自然而然地理解了。
一如现在,手臂上的轻微疼痛,比起工作时屡次被撕成碎片的身体,可谓无足轻重。那些由灵扰所招致的伤害,从内部割破手腕,截断双脚,撕开脏腑。
即使将外貌恢复原状,身体内部所丧失的机能也不会回来。那右眼中倒映着他身影的金色瞳孔,在她的视界中却只是一片模糊与漆黑。
但她却会觉得比起那一切,被握着的右手反而更痛一些。这种想法根本毫无理由,不过是一厢情愿的任性,于是,她习惯性地让自己尽量维持着冷静。
理性役使着声带的震动,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很痛……请你放手。”
那注定是无效行为,这个男人也并不是听到女性的呵斥就会选择退让的绅士。
“你不想被误解吧,那就放手。”
没有任何动摇,那隶属于埋葬机关外围,曾斩杀过无数异端者的右手,轻而易举的在无法挣脱与不让她受伤之间,找到了微妙的力量平衡点。
这个男人似乎因为自己先前的任性,而产生了什么极深的误会。
“我不会走,放手。”
卫宫士郎松开了她的前臂。
起效的是这句话,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做多余的表情。
“……该说你是过于自作多情,还是超出常人的自负心呢。”活动着因先前的钳制而感到少许麻木的右臂,她冷漠道:“请到此为止吧,卫宫先生。”
“如果再进行下去,即便是我也不会认可这种形同禁拘的行为。”
但不知为何,听到那极力想要撇清关系的话语,卫宫士郎反而感到了释然。
“还是说,你还有什么要继续下去的话题吗?”
两手十字交叉于小腹前,她重新恢复了修女的仪态,仿佛先前的一切未曾发生。
“如果有,我会代为向他传达的。”是的,这本就是她的职责。
卫宫士郎思索着前言:“……赴任限定期间,是多长时间?”
“准确的说,现在还只是‘赴任限定’的准备期间,第一负责人仍然是他。”
卡莲·奥尔黛西亚以教会第二代理人的身份做出了解释:
“如果卫宫先生对这些问题这么感兴趣的话,不如亲自去问他比较好。”
“我在问,时,间。”一如既往地强硬和无视牵扯。
“……是的是的,我知道了。”
果然,她还是不习惯应对这个人。
“长的话,大概一个月,短的话,几天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你没有任务需要执行。”他对先前的信息得出了判断。
她没有对卫宫士郎的判断做出正面回答,而是说:
“服从主的谕旨,正可谓是我们的天职。”
对此,卫宫士郎的回应是:
“无所谓,我不关心那些。”
在得知她不必出任务的那一刻,他想问的事情已经全部得到了解答。
“那么我想,这次您也没有阻止我离开的理由了。”
“当然,请便吧。”
卫宫士郎注视着她金色的瞳孔,仿佛想要于无法开启的心中刻下什么痕迹。
她不去理会那注视,又或者她其实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应对。
但结果已经不会有任何改变。
各自转身离去,向着相反方向行走的两人渐行渐远。
“保重自己。”
在离别后才回响在耳边,不知是说给谁听的话语。
那是关心吗?她不了解,她同样不想要了解。
……
“看样子,第一次冲击(First Impat)总算是结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