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
这一次的他,似乎身处于某处道场,一旁被废置的牌子上书“神谷活心流”。
“今天还不到时间。”天下无双的剑客正在道场中肆意挥洒着自己的剑法:“嗯……你的表情比以往还要更冷漠呢,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输了,然后……死了?”卫宫士郎没有丝毫想要隐瞒的意思。
从他第一次厮杀开始,他的每次战斗都是只有生与死两种可能的单调结果。正因如此,他不认为败北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因为对于死他早有准备。
“刚强之人不在乎胜负,在下深以为然。”
绯村剑心没有停下演剑,富有韵律的剑路每次落下,整个道场中的空气都为之一震,仿佛剑牵引着这一小片天地:“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吗?”
卫宫士郎随便找了一处靠墙的角落坐了下来,思索着眼前之人的话。
“有。”片刻之后,他给出了答案。
“嗯。那么,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这一次,绯村剑心问了一个似乎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的问题。
而这一次,卫宫士郎思考了很久。绯村剑心没有在意,他的动作极慢,却又快极,卫宫士郎捕捉不到他剑的痕迹,却看见他将逆刃之剑缓缓归鞘。
“没关系。既然现在的你无法给出答案,就用剑来回答吧。”
叮——!
一瞬迫近的剑,给他留出了足够的余裕做出反应。在这个连时间感都经常感到混乱的奇怪空间,卫宫士郎已经无数次的见识了他的居合拔刀。
无论是被剑鞘生生敲裂骨髓,还是被刃面斩开腰脊,都不是常人所能经常拥有的体会,因此无疑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身体记忆。
“怎么?你的剑中可尽是犹豫呢。”
卫宫士郎侧身闪过他那玩闹似的攻击,却被一记毫不留情的鞭腿踢到场边。
绯村剑心打趣着他:“失魂落魄啊……这可不是身为剑士的好习惯。”
他用自己那宽大的袖口擦拭着逆刃的钝面,宛如握起同命的兄弟。仿佛他手中的不再是那不允杀生的活人义剑,而是无物不斩的重国利器。
“死人就是如此,哪怕有再遗憾,再后悔的事情,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卫宫士郎从未意识到,他的剑风竟也可以如此不拘一格,哪怕与自己停留在同一水平的速度之上,却总能以奇招制胜,一次又一次以亲身体会规训自己。
“死便是终结,是一切的结束,是什么都没有的无。哪怕是像在下这样的亡灵亦是如此,这世上已经没有了识得我,或是我识得的亲朋与友人。”
时而是倒挂的鞘从后脑震荡敲击,时而是柔道的擒技将他狠狠摔在地板上。每一次他都只能以滑稽的姿势站起身来,然后被他以更加滑稽的招式按倒在地。
“人们向望极乐,这是人之常情。”剑身穿过袖口,再穿出衣领,将他如衣架般晾起:“然而再大的宏愿法,最终能渡的也只有自己。”
毫不留情的一拳击来,疼痛蔓延在卫宫士郎的每一根神经。
那并没有包含在投影所能获得的经验之中,因为绯村剑心此时此刻的一招一式都只不过是信手拈来的灵光一闪,用过之后,恐怕他自己都会忘记。
“于在下看来,这正是有趣的地方。”顺着先前的动作,他顺手将剑从鞘中带出:“人人都在寻求解脱,答案却只在自己心里。”
卫宫士郎爬起身来,剑鞘从他的衣服里落下。
绯村剑心两手握剑,正对着他的脑与心:“我没有在你的眼中看到迷惘,但也不知这份偏执究竟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又能给你怎么样的答案。”
他将剑举至于目同齐的平面,剑划过的痕迹留下神速的残像,重叠为一。
“但即便如此,仍有些在下才能做的事情需要完成。”
他的剑带起风浪——那在卫宫士郎看来是某种不可思议,只是静极的挥舞,刃自流动,道场中的风听从他的剑令,仿佛显麟的龙乘上了云天。
惊叹于那足以令所有剑客为之痴迷的豪迈之景,卫宫士郎下意识做出反应。
“投影……”然而这种程度的对抗毫无意义。
他的双剑就像孩子手中的玩具,被不属于同一量级的力与技轻易横断两截。卫宫士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下半身,即便他的头颅还连接在脖颈之上。
捡起落在地上的刃衣,绯村剑心收剑归鞘。
“现在还不是你到我这边来的时候。”他轻笑两声,吐了吐舌头,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但是很遗憾,今晚的特训还是要如期进行。”
望着卫宫士郎的身影逐渐消失,他重新坐回了道场的中心,万籁俱寂。
“嗯……也不知道他到底记没记住招式。”
静坐在空无一人的道场,绯村剑心缓缓闭上了双眼。
……
卫宫士郎睁开双眼后所见的,是她那熟悉的金色电波接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