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没放亮,赵阿娇一大早就听到余氏窸窸窣窣穿衣下床的声音。
“娘,你去哪里?”
揉揉惺忪睡眼,赵阿娇问道。
没料到赵阿娇会被自己惊醒,余氏动作顿了顿,迟迟没说话。
“娘,到底怎么了?”
见余氏这种反应,赵阿娇赶紧披上衣服拉着余氏坐下来。
因为担忧挂念赵阿娇,余氏一连几夜都没睡好,眼圈黑蒙蒙的。
余氏迟疑看了一眼顾晔,伸手把赵阿娇拉到厨房,指着空荡荡的锅碗低声道:“阿娇,要不咱们先回去住几天吧,家里……家里没吃的了。”
“娘,这是卖布的钱你拿着,我还有一点,等会和爹去城里买点米面,再给永安买……”赵阿娇回了房,从床底下取出来个盒子,拿出碎银塞到余氏手里。
“阿娇……”余氏叹了口气,把钱又放回了盒子里,“这些钱都是你卖布换的,以后就留着当嫁妆,娘知道你不想回去,可是你大伯母说的对,十里八村的,没有哪户人家分家。”
“娘,你为什么想要回去?张氏还有冯氏那个老巫婆,她们欺负你还少吗?我脑子不好的时候和永安受的打骂还少吗?我现在可以赚钱了,今天去城里找几个人,过两天咱们就能住上新房子了,娘你……”没有预料到一向支持她的余氏也会来劝自己合家,赵阿娇忍不住一阵心累。
看着赵阿娇变了脸色,余氏不得已说出了真实的想法:“阿娇,其实你说的娘都明白,可是……你和兰兰也一天天长大了,迟早有一天都会离开娘嫁人,可是你大伯母说得对,分了家名声不好,万一你们像小姑那样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赵阿娇沉默了,任由着余氏拿着采野菜的筐子出了门。
喝着没滋没味的野菜汤,一家人出奇的安静。
赵有财喝了一小碗后,就扛起锄头去了赵家地里,留着赵永安和母女三人在家收拾,自从赵阿娇知道他经常去亲近赵家后,更不愿意搭理这个爹了,毕竟有这样的人既不赚钱也不养家,在家里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弟妹,你们吃饭了吗——”
赵有财刚走不久,张氏就端着一口还冒着热气的小锅来到了小屋。
接过锅才发现是一锅稀拉拉的米汤,赵阿娇没有说太多,毕竟这年头,别说是这米汤,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当即拿了碗给娘和弟弟妹妹都热乎乎地舀了一碗。
“弟妹啊,这孩子们还小,怎么能光喝菜汤?二弟他吃不饱也没法下地干活啊是吧?”张氏看了眼锅底的野菜汤,忍不住冷言热语又是一顿说辞。
余氏没有说话,默默收拾碗筷,本来想拿出一家人的衣服洗洗,可是张氏一直不走,她也只能在一边坐着边绣帕子边接两句话。
“哟,弟妹这手还真是巧,这花绣的可真好看,给我了吧!”张氏一看那绣着精巧梅花的帕子,顿时凑上去一把夺过来就往袖子里塞。
她可是听说了,这一条小小的帕子能值六两银子呢,抵得上她在地里起早贪黑忙活好几天。
张氏改不了贪小便宜的毛病,可赵阿娇也不是吃亏的主,当即把手往张氏面前一伸,笑眯眯就开口要钱:“没想到大伯母还愿意支持我的生意,那看在是亲戚的份儿上,就五收两银子好了。”
一听要钱,张氏可不乐意了,脸拉得老长:“不就是块破布绣了个烂花,谁稀罕要啊!”
赵阿娇也不反驳,收敛笑容伸手就要夺回帕子。
张氏一看,死死捂着袖子,警惕地看着赵阿娇:“你要干什么!这是我的帕子!”
“你不稀罕我稀罕!这白帕子五两银子一条买来,我娘一晚上也绣不了那么三四条,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抢我的帕子!”碰到张氏这种厚脸皮的人,赵阿娇也是气的牙根痒痒。
“凭我是你大伯母!要你一条帕子算是看得起你!”
张氏理直气壮地就是不给,也不知道那股莫名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余氏看着赵阿娇生气,怕她又做出什么事,赶紧上前打圆场:“没事的阿娇,一条帕子而已,你大伯母想要就给她了吧,那钱娘多绣几条就回来了。”
“娘!”赵阿娇不满地喊了一声,余氏就是太好脾气,所以才总是被欺负,她要是能强硬一点,这么些年就不会被大房压在头上。
“算了算了。”余氏把赵阿娇拉到身边,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
张氏白得了一条帕子,得意的不行,正拿在手里显摆,下一秒,突然觉得背脊一寒,抬头正对上赵阿娇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当即浑身汗毛炸起。
“你、你想干什么!”死死抓住帕子,张氏慌乱地站起身来,下意识的退后。
就是这个眼神,上次拿刀要砍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张氏不明白,赵阿娇不过是个小小年纪的丫头片子,怎么会有这么吓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