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选择。”
六识小姐伸出手来,我没有回避,任由这只裹着黑色织物手套的手掌触碰脸颊,传来柔软如绸缎的冰凉触感。而这时她的面容上已经没有了笑意,认真的表情中透出极度危险的气息:“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从今天开始就忘掉关于我们的事情。你刚才的话让我很满意,所以在离开的时候,我会将她留给你。等到事情都结束以后,她会平安的和你一起度过一生——只要你不做出什么让她彻底失望的事情,她就会是你最听话的玩偶,你可以主宰她的一切。”
“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或许一开始接近纱的时候,确实抱有着一些功利性的目的。但是现在对我来说,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是我能够交心,并且非常重要的亲友——我不会将她视为自己的‘东西’,更不会试图去控制她的人生。”
我放空内心,抬头与六识小姐对视,但即便如此,一旦看见她的面容,依旧感到浑身血液流动加剧,绮念涌上心头,加上她手腕上萦绕的馥郁香气,使得精神上的负荷越发严重——不过没有关系,我自身的主意识受到干扰,那么用另一侧的以太识代替主意识来维持意识也是能够做得到的。
如今,在我的意识中有着两个截然分明的世界,一者是现实世界,另一者则是幻想境界所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而意识也因此分划为两个,一个是掌控现实肉体的自我,以肉体感官明确自身的存在,也是真正的自我。另一个则是以太识意志,它受控于我,绝对理智之余,还能够替我完成许多复杂的事情。
用一种方式来比喻,就像在大脑里装上了一个人工智能,它计算量巨大,能够同时观测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将一切细微之处都呈现在我的脑海之中,甚至是将所有的物质变动都以数据化的形式排列出来——这当然只是夸张的形容方式,但并不是说它做不到,而是身为人类的我有着肉体的极限。
人类的大脑,无法处理过于庞大的数据信息,或者说就连理解都十分吃力。
所以对于以太识,我目前能做的只有让它提供一部分自己容易忽略或者是没有察觉的信息,以及要求它做到某种固定程式、有着明确目的性的举止——比如说,替我控制除了头颅部分的其他身体部位,让它们全部处于“放松”状态。
就相当于对自身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自我催眠,使其他身体部件全都被麻痹,即便是主意识再怎么经受“魔性”的干扰,也绝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无趣的说法。”
六识小姐语气轻蔑,用仿佛猛兽狩猎般残酷血腥的目光注视着我:“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就竭尽全力去抢夺,去占有,得不到就毁灭。重要的东西绝不允许他人触碰,更不存在分享,必须紧紧的攥在手掌心里。即使有一天生命终结,也不会选择放开手,一定会带着一起坠入深渊中,绝不给予逃走的机会——在得到对方所有的同时,必然会回报以自己的一切。这才是属于‘我们’的本性。”
我说不出话来,为她言语中疯狂炙热的占有欲感到悚然,下意识想到之前纱曾经所说过的话:“如果是我的话,就永远不会。因为我的视野一直都很狭隘,狭隘到只能看到一种东西。恩……任何的时候,只要能拥有这一种东西,我就永远也不会觉得悲伤,更不会坏掉。”
听起来只是非常平常的闲聊,但当时却叫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或许就在那个时候,我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纱的言语中展现出的情感——狭隘得只能看到“一种东西”,所以必须拥有……只要拥有,就绝不放手,所以……
“我们就住高高的花园里,周围用玻璃覆盖住,里面种满青草、鲜花、果树,叫拉夫生出很多很多的小猫,然后我们就待在里面永远也不出来——对妈妈来说很容易,以后我也可以做到。”
脑海中像含着枫糖般甘甜的声音回荡,隐藏在其中的深意被拆出,与六识小姐此刻的话语交织在一起,让我全身心都为之颤栗。
“看你的样子,这种话纱应该和你说过了。”
六识小姐轻笑着,甜腻的笑声中深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怎么样能够帮助我们’,这是你的问题。在我回答之前,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为了我,为了纱,你能够付出些什么?”
我,能够付出些什么?
这个问题很关键,同时也是一个非常难以确定答案的模糊问题,如果要说底限是“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那确实能够让人稍微有点信心,但却未免难以让自己信服;但是如果不能将自己的生命作为衡量物放上天秤,其他的保证对于他人来说又过于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