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野。”
乾有彦严肃起来,为了以示尊敬,我一边把咖喱乌冬塞进嘴里,一边平静的看向他。
“远野,你丫从小学开始就寄养在有间家吧?原因什么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到现在也有八年了?你老爸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把你这个等于扫地出门的儿子叫回去啊?”
“.....说来悲伤,有彦,如果没意外的话,可能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我觉得咖喱乌冬的味道一般,但还是下咽到肚子里,然后把筷子在面碗中搅拌,看着乾有彦脸上浮现出“这家伙说啥”的表情,我继续说道;
“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我没有去参加葬礼,也没有人来通知我,是从报纸上看到了大企业家的死亡消息——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哈——?”即便是乾有彦都傻了;“远野,你没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货真价实的。”
“但是,那又是为什么?”
“......远野家是家族继承人的方式,不过你也知道,我从小时候就被从家中撵出来,除我以外,那个人还有其他孩子,所以为何在父亲死后来叫我,事情的原因我也有些困惑。”
我其实是知道的,但是现在的‘我’不应该知道,不然如何获取信息的原因就跟不上。因此脸不红心不跳的骗了有彦。说谎可谓人类的智慧本能,只要不是从未说过谎,经历几次后也就自然而然习惯了,不会在外表上露出明显的破绽。
“......远野,像你这样的情况,放在恐怖电影里可是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了。”
“别随便把别人的老家当成什么妖魔鬼怪住的地方啊。”
看来乾有彦相信了自己的话,他仿佛咀嚼什么无形的东西一样,沉思。
“算了,你小心点,别卷入什么豪门中的权力斗争就行。真是不知哪来的小说一般的发展。”
我的筷子在咖喱乌冬中搅拌,叹了一口气说;
“或许就是也说不定。”
......
一天的课程转瞬而逝,我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本子上乱涂乱画,小孩子一样的简笔画,描述单纯风景而写不出剧情的文字,除此以往便是发呆。历史课与语文课勉强还可以听下去,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远野志贵(也就是我),与生活有了极大的差步,现实在前面,他已经落后在后面,或者说偏转到他的反面,隔绝在二者之间的,不过是如透明水波般泛起涟漪朝周围扩散的一道镜子一样薄薄的东西。远野志贵站在上面,低头看,生活与现实在另一面。
夕阳的红色染红教室,落日的余晖像油画中细心调制的橘红色彩,如水彩一样濡湿了眼前的画面,那是红色无疑,窗外的云朵连绵重叠,被红色熏染的仿佛在天边燃起一堆大火,或许是孙悟空打翻了炼丹炉也说不定。
下午的放学的铃声停下。
我起身,拿起书包,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如果是游戏的话这里应该有一个分歧选项,提醒我是否是留在教室还是立刻回家,当然,这是没必要犹豫的,我从一开始的打算就只有一个。
有一个人,还等着他去救。
在出教室之前,我最后一眼望了窗外的落日与火烧云,不知为何,那仿佛浸染到眼球深处的色彩,令我感觉像血。
我走出教室。
我安静的跟在眼前的人后面,维持着不至于让人怀疑的距离,一直走出教学楼,走出正门,她都没有察觉到我,双手拿着书包,一副好学生一样的和女生们一起出校门。
我特意把自己营造成路人,一直等到弓冢五月和她的朋友们分开,也没打算接近。只是来自十字路口的时候,因为有车辆经过她稍微停下,我趁这个机会来到了她的身旁。
“远,远野君。”
大概是未曾设想吧,弓冢五月在我走到她旁边后,才看到我,露出惊讶又有些畏缩的样子,仿佛小心翼翼的动物一样,她很惊讶的看着我。
“你好啊,弓塚。”我自然的打个招呼,笑道;
“远野君,远野君的家不是在那里吗?”
弓冢五月一边看着我,一边用手指向反方向,也就是我们来的方向。
“原本是,不过从今天就不是了.....早上的时候你问过我吧,从今天开始,要搬到这边去了。”
“啊,是早上说过的那件事。”
“嗯。”我用手指了下,从这边就可以看到的,缩小的地方。“以后的话,大概就会住在那里,远野家的宅邸。”
“是吗.......所以才遇上了远野君。”
她好像高兴什么一样,脸颊两侧留有微微的红晕,低声说;
毫不犹豫的我敢说,这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只是她随后开始看着脚尖,好像哪里有什么我看不到的奥秘一样,她陷入沉默。
“远野君,今天第一次回到本家吗?“
突然,弓冢五月说道,仍旧低着头;
“是第一次,以后的话,都会住在那里。”我站在她旁边,姑且没有动。“阔别八年,都有点没想到还能再回去。”
“不要紧吗,虽说是自己的家,不过已经八年没有回去了...那个,不觉得好害怕呀,或很不安什么的吗?”
“不安是有的,因为是小时候才在那里,长大后从未过去,因此记忆都有些消磨殆尽,开始没有回忆,感觉跟陌生人的家一样——但是即便如此,也只是不安而已,除此以往的话,那里毕竟才是自己的家。”
“是吗.....远野君,赶时间吗。”
她好像鼓起勇气,下定决心一样问道;
“不赶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散步般的回去让我平复一下心情,建好心理准备也很不错。”
“那么,我的家和远野君在上坡之前都是一个方向,要不要,那个,和......”
“这样啊,那么就一起回去吧。”
“我一起.....——诶?”声音从小若蚊蝇变成正常的声音。
弓塚五月抬起头好明显的楞了一下。我和他的眼睛对视,用疑惑的表情注视她,直到把她盯的脸颊发烫才让她回过神来。
“嗯,嗯——是呢,回去的路是一样的,那么一起回去也不奇怪啊!”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开朗的说道;
不,同性之间不说,异性之间这可是荷尔蒙发散的开端。
我微笑的点了下头,率先开口;
“正好我还不熟悉这边的道路,拜托你帮我带路,弓塚。”
我想我的话很温柔,因为我下意识的温柔。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们相互说话,相互谈论。
很意外,原本我的性格不是这样,但是弓冢五月似乎有一种特质,自然而然温柔的特质,和她交谈十分愉快,不动担心话题,很平淡,但聊的开心,心情也就平和下来。
“远野君,初中二年级寒假时的那件事,还记得吗?”
“记得。”
“诶?真的记得,不是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