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吗。”
七夜志贵捡起刀,一步步走向我,那步调中既不存在警惕也不存在刻意,只是走向我。
当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七夜志贵举起刀,他身高自然比我矮,毕竟是我八年前的样子,但是这样的话,刺入我的心脏也是绰绰有余。
刀刺入了我的手臂上,虽然是精神世界,血还是流了下来。
“不杀了我吗。”
我说道。
“只是还有些不放心,先试探你而已。”
孩子扔开那柄七夜家的传家宝,说;
“抱歉。”
“为什么要对我道歉,你没有道歉的理由。”
“有的,虽说不知道你想没想到,但是你难道没有觉得自己不对劲吗。”
我脸部肌肉微动,然后叹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是你做的。”
“当然,突然发现身体另一个一起住了八年的人消失了,换来一个新住户,哪怕不想我也很难不升起对你的敌视。”
事情的谈论太过自然,手臂的疼痛还是点滴点滴流着血,我姑且脱下上衣,然后在伤口处绑住。
虽然可以接受死亡,但并非不怕痛。
跟我来吧,眼前的孩子这样说。
走在黑暗中,但是不一会,眼前的光景渐渐的流转开来,变得具有色彩的样子。
“一直都想和你聊一聊,但是我做不到,我只是可以在这个心像中得以观察外界而已。虽然一开始得知这个事实我很开心,但事实上,这证明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疏远。”
七夜志贵在前面说,秋叶般枫红的颜色在世界中异常亮眼;
“假设是远野志贵的话,我只能缩在这个地方而已,但是那是因为我们两个是志贵的基础,只是延展的不同,但还是相同的存在,所以必须得有个人控制肉体,而有个人待在心中。”
“听起来很难理解,一起的存在更加相近,互相却反而感受不到彼此,不同的存在反而可以感受彼此。”我说;
“没错,虽然很难解释。总之,在我影响你的时候,你也把我影响了。”
孩子平淡地说道;打开了前面平白出现的门,门后的样子是学校的中庭,熟悉的地方中远野志贵和乾有彦在一起吃午饭。
乾有彦一如既往,而远野志贵穿着黑框眼镜,镜下的眼睛是温和的漆黑的眼睛,十六七岁的少年柔和脸孔,校服也是整齐的黑色,这种色调的统一,是他别异于我们的特点
“如果说以前的我是七夜志贵,现在的我就是桑·七夜志贵。我掺杂了你的碎片。”
乾有彦对我们置若罔闻,还在滔滔不绝,远野志贵却对我们露出一个微笑。
......莫名惊悚。
“别告诉我,现在这身体有了三个人掌控。”
“没有那种事情,你以为你是两仪式吗?”
我耸肩。
刚才被远野志贵露出笑容的时候,还真的以为这是个活着的。
“我只是个影子而已。”
远野志贵开口了,乾有彦的声音如同稀释的墨般消融。
中庭树叶轻轻作响。
好像融雪般,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三个人,除了鸟鸣般的声音还带来一丝生气,学校里已经安静无比。
七夜志贵坐在远野志贵的右边,我坐在了远野志贵的左边。
远野志贵挠了挠脸颊;“我觉得让桑钦坐在中间会比较好一点,让影子坐在中间好吗?”
“笨蛋,既然都知道是影子了,那你也该知道你不可能存在这么长时间吧,这是给你的待遇,好好接受吧。”
“志贵,快要消失了吗。”
我说,在七夜志贵的声音之后。
影子这个称呼,对于人来说,的确不合适。
“对,毕竟远野志贵已经消失了。”
称呼自己为影子的远野志贵点了下头,笑道;
“现在的我,只不过是曾经存在过的人格凝聚出的东西,那八年间远野志贵的人格所残留的映像而已,就像雪融化后会在地面留下水迹,我就像那水迹一样。”
“但是既然连雪都融化了,水迹自然也存在不了多久。”
如同达摩面壁,僧人端坐于石壁前近十年,最后当他起身的时候,竟然留下了石壁上的影子。
但这是件悲伤的事情,脱离了主人的影子,只是被丢下了而已,就像志贵所说的,融雪都化了,水迹又能存在多久?
既然如此,为何还笑呢?
“我们一直都想见你,但是我们一个是心像的基础,一个不过是影子,自然是做不到的,所以只能在濒死中把你拉进来,这也是我们的极限了。”
七夜志贵开口,他坐在这里显然有些高,垂着脚。
“是的,不过见你一面后,我们就已经满足了。”
远野志贵轻轻的补充。
七夜志贵不高兴的摇晃着双腿,而我的眼睛看到了远野志贵的腿。
“志贵,你正在——”
“正在消失。”
是的,如同肥皂泡一样,这具肉体正在消失,慢慢的朝上开始,腿部开始消失。
“已经撑了几天,见到你后就没有力气了。”
远野志贵笑着说;
“水迹吗,总是会消失的。”
“太快了,我们还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