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都市的身姿。】”

    “【透过在夜空中高翔的飞鸟的眼睛，我们从天上俯瞰着这光景。在辽阔的视野中，都市望去仿佛是一头巨大的活物，或者由一个诸多生命体纠葛缠绕而成的集合体。】”

    不过，在想到上面为何未来人能写出那种‘漏洞百出’的作品时，我又忽然想到的答案，不禁头一次因此笑出了声。

    大概是因为，大多数人看这种东西并非是想看真实的东西，而是想看自己想看的东西，想看故事中的人活成了自己想要活成的模样。

    这种事情我本来就该明白，所谓畅销书，有时候便是遵循着这样的道理。

    少女对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已经在半个月中能熟练的做出这种反应，而我不禁用还残带笑意的语气，用着自己都听不懂的波动（声音）说；

    “没什么，只是些无聊的杂事。继续学习吧，你的天资惊人，已经有了遣词造句的能力，接下来也不过是给你点故事储存，增加字词量。”

    还有可能，是因为我无聊吧。我彻底抹平了嘴角，把目光聚在书上的文字，少女早就彻底学会了读写，我每十二个小时来这里浪费的一小时，现在很多是为了满足我自己了。

    少女不知有没有听懂我的话，只是对于我的回应，她稍慢的点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心中的时针也过半。

    ◆

    时间一直在流逝。

    出门的时候，除了我保存的第五都市，其他都市早就变成了废墟，这其中一定是有我的原因。

    你好，阿姆斯特朗船长。这里正在变回你到访之前那种荒无人烟的景象呢。

    每天也不需要数着手指，因为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光对时间的影响无异于天方夜弹。我的时间指针，每天只是不变的，稳固的，顽强的朝着那一日到来。

    什么时候是最后，我不清楚，但是很快就到最后了，我却能肯定。

    我一如往常的来到少女面前，心绪难安，但平常的讲述着书中的内容。

    只有这里，每一天都不会变。

    少女露出的腿已经可以动，她想要模仿我，于是在不被允许修改手臂的情况下，面露难过之色的她开始活动了腿。

    面对她那连膝盖都不知道没长出来的纤细的白腿，我在计算了元素的消耗后，最终选择了视而不见，她因此把这个当成了答应的消息。她甚至想要脚指头来握住笔，但是我无情的打了一下她的脚，她便委屈的放弃了这个选择。

    ——偶尔，我害怕少女会说出什么，写出什么。

    在即将完成火箭之后，完成一周之前，我对少女说；

    “想要干什么就干吧，哪怕是成为人类也可以。”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火箭已经快完工，但是还有一项中途开始工作没有完工。那是出于某种自灭形态的我擅自开展的另一项工作，值得庆幸的是，在搜集其他都市的时候，我把信息库也一并带了出来。

    月球文明的自灭留下的只有残渣，但是庞大的信息库没有全部消灭，那里面我留下了程序，关于月球中枢的程序。那也是个困难的工作，但是前人已经把路铺好，我没道理让墨菲定律发生在这种情况，不然会后悔一辈子。

    看着少女逐渐成长的模样，我最近时常没有心情讲书，有时只是漫无目的的坐着，看着少女笨拙的熟悉自己的身体，在我面前妄图用那样的身体舞蹈起来，却像几岁的孩子一样，笨拙的摔倒。

    她至今仍旧没有进化出声带，仍旧没有握住笔与我交流过。

    但她不是适应环境，而的确以自己的愿望确定了自己眼前的道路。

    火箭完成后，我检修了三次，修复了三十六个错误。时至今日，我已经可以确定火箭没有问题，不至于在平流层中就爆炸起来，而且载人数量是多人。

    线路也早就设置好了。地月分离，但并非绝对。程序设置好了，为了下一个中枢。甚至是冬眠设备。

    时针咔咔响。

    我高估了自己，但至少没有看错自己。

    最后一天。

    今天我到来的时候，没有带来容器，更没有纸笔。但少女面露奇怪之色，却没有怀疑，而是笨拙的对我露出开心的表情，仿佛展现世界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伸出她初生的手臂。

    我一句话不说，闭目眼神，又偶尔眺望石灰岩制成的树林，天空中冰层的蓝色天空。

    等到时间结束，我站了起来，朝着远方走去。

    少女没办法挽留我，因为她至今还不知道如何长出膝盖，面对人类，她还是个无知的孩子般。

    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我自己，但是这么累还是第一次，疲倦，好疲倦。

    明明之前都不疲倦，但在结束来临前，疲倦却好像一瞬间都压在了肩膀上一样，重的我走不动路。

    什么吗，像我这样的傻子也是存在的。

    我感觉我已经走出很远，但是腿脚已经沉重的走不动了，精神开始恍惚。身体晃动几下，我朝前倒下。

    ——人类，还真是强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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