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晚上放哨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敌人的悄悄潜入,特别是在从丛林吊床走向哨所的路上,必须小心翼翼。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夏晴顾虑重重地放完哨回到营地,爬进自己的吊床,半睡半醒地躺在那里,手里半握着一把匕首——迷迷糊糊中我突然听到六英尺开外的地方传来一声尖叫。
夏晴赶紧起身查看——靠着闪电的余光——看到两个黑影扭打在了一起,很快黑暗重新笼罩了大地,两个身影也不见了。
这下战地指挥所可炸开了锅。询问声和质疑声不断,在这些声音中夏晴分辨出了来自我们军情处的一名战友的声音:“脚盆鸡在指挥所里!”接着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脚盆鸡刚才想杀掉我!”夏晴轻轻地从吊床上溜下来,将匕首从右手交到左手,右手摸索到夏晴那把倚着一棵树的大砍刀,然后大声喊道:“快过来!快过来!我看见他们了!”接下来一片安静,忽然黑暗中传来了少校的吼叫声和命令声:“不要开枪!用刺刀挑死他们!”在接下来的鸦雀无声中,我们能够清晰地听到少校扣上手枪扳机时击锤发出的咔嗒声。
哦,是的,用你的刺刀挑死他们,伙伴们,不要开枪,伙伴们,你们会误伤着少校。
咔嗒,咔嗒。
夏晴爬回到吊床,听着耳边的风声,听着周围的命令声和反命令声,直到一个个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最后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事情真相大白:原来军情处有两个人声称撞见了潜入的脚盆鸡,实际上他们各自把对方当成了脚盆鸡。在本次意外事故发生之前这两位就相互讨厌,这次事件之后他们更加厌恶彼此。
陆战队终于从这个鬼地方撤了出去进入到一个新阵地。在通往新阵地的泥泞道路上。
霍尔告诉韩晴,他们那个一等军士长已经自杀身亡。他说,一天晚上,那位军士长心生厌倦,把冲锋枪的枪口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扣动了扳机:用最污浊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对此曼尼表示不理解。
现在,小队变成了后备军,再没有前线阵地需要防守了。不过又有了一个新的敌人:树。
新阵地位于被炸弹摧毁了的森林里,它看上去那么阴森、那么荒凉、那么伤痕累累,简直就是月球上的森林。
脚盆鸡曾在此进行过抵抗,合众国猛烈炮火在这里遍地开花。
合众国的炮弹无情地轰炸着这片长满巨树的森林。
巨树被炸得东倒西歪,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虽然还站在地上,但是主干已残缺不全,分支如同断了的胳膊一样耷拉着,树头则如同被斩掉的脑袋一样不见了踪迹,只有树顶上的几片树叶还在风中瑟瑟发抖。
在这片奇形怪状的丛林里日夜回荡着大树倒下来的撞击声。
合众国这批驻军中至少有二十五人被倒下来的大树砸死。另外有二十五名陆战队员被砸伤。而且当陆战队开始用炸药炸这些大树的时候,陆战队又炸死了一个自己人,这就表明坏的解决办法和坏的起因一样致命。当时他正坐在吊床旁边,被炸飞的石头落下来砸中了脑袋而不治身亡。
队员们都为他的死感到伤心,因为他是营里的逗乐小丑。
他是在海军陆战队里见过的最接近于胖子的那种人。
队员们都叫他“响嘴巴”,实际上他并不真胖,只不过肉嘟嘟的下腭以及红扑扑的面色让他看上去像个大胖子。
在军队里,如果没有年龄优势,没有天份,没有权势,这样的胖子是没有任何升迁机会的。
可怜的响嘴巴不具备上述任何一个条件,尽管他很聪明,也很灵敏。大家常常骚扰他,而当他摆出一副上级军官的架势想要报复时,嘲笑和辱骂声彻底击垮了他愚蠢的虚荣心。
他喜欢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喜欢装出一副凌驾于这群无聊之人之上的模样,或者装出对我们日常生活的艰辛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喜欢说一些装腔作势的话:“我,我就要到二连去了。你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在这里,你们回不来的时候,我还在这里”以及“下场战斗,小子们,将只有两个人失踪。我和他们派去找我的宪兵”。
就这样,一块从空中降落的石头击碎了一条生命,也击碎了他那可怜的虚荣心。
队员们都感到难过,因为响嘴巴大多数时候更像一个孤立无援的流浪者。
别的人也许和他一样被倒下来的大树——“寡妇树”——砸死了,但是没人会感到悲伤。响嘴巴就不同了,我们认为这样的死对他不公平。响嘴巴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地融入战争之中,他看上去更像是旁观者而不是参战者。
但是他就这样死掉了,就好像一个棒球的界外球突然从身后的本垒袭来并击中他的脑袋。他坐在吊床旁边的时候,一块石头飞来将他击倒。
最后一次巡逻持续了几天的时间。
队员们乘坐登陆艇沿东海岸巡逻到一个叫做“老纳塔摩”的地方,随后弃艇步行。
脚盆鸡曾经在这个地方居住过,但是现在他们的炮兵掩体里空荡荡的。
当夏晴发现这些脚盆鸡的时候,他们正经历一场噩梦的最后阶段。
他们中的一些人无法站立,只好用手和膝盖爬行,一些人身体严重腐烂,似乎双脚都烂掉了,一些人的体重也许还不到八十磅,有些人没有武器,同时所有的人都没有食物——但是所有脚盆鸡都有一股永不服输,血战到底的武士道精神,这就是扶桑皇国军最大的资产,是让一名装备很差的扶桑皇国军成为我方劲敌的唯一因素。
他们都进行了抵抗,最后都被陆战队消灭了,大多数是被队员们用刺刀刺死的,因为巡逻队在这样一个不祥且未知的地方开枪显然是愚蠢的行为。其中一名脚盆鸡是被残忍的曼尼活活勒死的。
眼下陆战队需要把善后工作做完。
到了晚上,一场猛烈的暴风雨袭来,夏晴和韩晴依偎在沿海岸搭建的单斜面屋顶下面。
第二天早晨,雨还在下着,不过大海把一件礼物送到了我们门前。原来大雨导致了山洪暴发,山洪冲过寡妇树森林,把战友存放在那里的食品冲到了海滩上,大海把这些食品卷进了肚子里。
不过大海又把它们吐出来,吐到了眼前的沙滩上。
队员们满心欢喜地捡拾着海神的馈赠。
尽管这些都是常见的食品——蛋粉、奶粉、白糖、咖啡、脱水蔬菜以及糖浆——但是就像是参加盛大宴会一样开心,因为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假如不知道这些食品就是战友丢失的,夏晴估计其他人会吃得更香。
那天所有人整天都在吃薄煎饼(用炊事用具煎的),喝咖啡,暴风雨断断续续使得队员们不能出去巡逻。
第二天,在向内陆进行短距离巡逻的过程中,曼尼找到了一个扶桑人留下的柜子,在韩晴的帮助下,曼尼把它带了回来。这个柜子质地坚实,正好用来存放衣服和书籍,书籍是他父亲最近从合众国寄过来的,差不多有十二本,其中有一本字典和年鉴——这两本书足以让我成了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第二营的百科全书。
很多人有了争端都来找我寻求解决之道,当然他们也会从我的书中得到智慧的启迪,为此他信心满满得意扬扬。在作战的时候,他的书籍就被作为连队资产保存着,不过现在,既然离开了前线,他就把这些书要了回来——柜子就成了一个漂亮的橱柜图书馆。
第二天,登陆艇来接队员了,于是小队挤了上去,曼尼和霍尔抬着那只柜子。
回来的路上,营队正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离开那片令人不快的森林,转移到一个新地方,在这个新营地,有了金字塔形的大帐篷,开始比较舒适地住了下来。
舒适的住处引来了“访客”。一天上午,霍尔到床下拿雨衣,发现一条丛林蝮蛇蜷缩在雨衣下面。他赶紧拿起卡宾枪朝着可怕而又美丽的蛇头开了几枪。这条蛇的长度有十英尺左右。
抵达新营地的一周后,中尉来到了帐篷,没收了曼尼的柜子。
他是趁曼尼不在的时候拿走的。因此曼尼倒是愿意称他的这种行为为“偷窃”,尽管曼尼前面用的是“没收”一词,而“没收”其实就是官方的“偷窃”。
看到自己的柜子没了,曼尼气得直咬牙,急急忙忙跑到军情处的帐篷里找中尉理论。
那将是不平等的争论,事实上那根本就不会是争论。曼尼据理力争,而他呢?他会发号施令——最终我还是会失去柜子。好在他把曼尼的衣服和书籍都拿出来一股脑地堆放在曼尼的帆布床上——尽管如此,曼尼还是打算让中尉看看自己生气的样子。
“霍尔说是你拿走了我的柜子。”曼尼开始和他理论了。
他冷冷地看着曼尼,一言不发。
“你只是借用一下,是吧?长官?”
“不还了。我们指挥部需要这个柜子来存放一些用品。”
曼尼顺着他的目光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柜子。它的一个角落里放着我们的地图制图仪,该仪器很小,所占空间不大。在柜子的另一角放着中尉的衣物。看到这些,一股无名怒火腾地一下在曼尼胸中燃烧起来。
中尉偷雪茄,少校把分配给营队的所有火腿据为己有,军官们劫持了科洛,而现在又偷了曼尼的柜子。
夏晴知道,现在曼尼现在一定非常愤怒
没等曼尼说话,他又开口了:“你知道士兵不能在帐篷里存放这样的东西。”此时曼尼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内心的那团火只想喷出胸膛,促使曼尼使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
第二天,地图制图仪被放回到了地面上,柜子依然在中尉的帐篷里,里面装满了他的衣服和私人用品。柜子成了我心中的一块心病,成了耻辱和不公平的放大器。我愚蠢地扬言要杀死大照片,在他最亲密的朋友面前有意地说一些最恶毒的话,这些人一定会把这些话传到他的耳朵里。
这些都是空穴来风的大话——但是它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几天后,中尉派人来到了曼尼的帐篷。
中尉真会挑人,他挑的代言人不是别人而是韩晴准尉,
韩晴准尉也许是全营最受欢迎的人。
虽然韩晴对中尉的行为也深恶痛疾,但是,她很清楚,出来混,该低头的时候低头这样的道理她还是很清楚的。
她不相信曼尼不知道。
韩晴走进了满你的帐篷,身后跟着的夏晴。
夏晴并不是相当吃瓜群众,在这种情况下,她有种敏锐的感觉。
韩晴姐可能劝不住曼尼做出什么不合理的行为。
“你吃错什么药了,小子?你说过什么要杀死中尉之类的胡话,有这回事吗?”韩晴笑着问曼尼,好像在讲笑话一样,而我也笑了。
“你听谁说的?”
曼尼略带气愤地擦着枪,但是表情上依旧是强颜欢笑。
“听谁说的?不要搞笑了。你几乎用氖粉在你的背上写了这样一句话:‘我要干掉他。’”接下来韩晴的语气变得热情起来:“听我说,小子,你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有人会把你的话当真,而且你让可怜的中尉都快发疯了。”
“我真希望他们把我的话当真——而且我也真希望那个讨厌的家伙大发雷霆。”
“什么原因使你和他过不去?”
“他偷了我的柜子。”
韩晴听曼尼这么一说,咧着嘴乐了:“你说的‘偷’是什么意思?你又是从哪里弄到它的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曼尼说,“可是脚盆鸡随时会过来把它拿回去。我说他偷是因为他就是偷。他说他用来存放军情处的东西,可是里面放的都是他自己的衣服。”
“曼尼,听着,我不想你搞这种雷区蹦迪的行为,不管这个箱子到底应该属于谁,在这里,你只能服从。”
来自于现实世界的韩晴很明白一切缴获要归公的行为。
因此,她对这个行为并不是很感冒。
但是,现在她需要给曼尼解释这一行为,她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太容易。
不过,夏晴则持相反的看法。
就算是一切缴获要归公要归公,但是这个归功算哪门子归功?
打着充公的名义在箱子里装上自己的私人物品。
这不算是滥用职权吗?
中尉的行为用那句话来讲。
真的就是无聊他妈给无聊开门无聊到家?
这样的话不太合适。
应该换一句了。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
“别的我就不说了,曼尼,在这个时候万事小心,中尉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晴丢下了这句话,之后带着夏晴离开了曼尼的帐篷。
又过了没多久,霍尔来到了曼尼的帐篷。
“中尉要见你,”霍尔对曼尼说道,“他想把你调到营部伙食科。你这是怎么啦?”
“我想我把自己拉伤了,还不轻呢。”
刚刚在旁边的小溪里游泳的时候,曼尼不小心把自己的腿拉伤了。
但是,只有曼尼一个人,因此,曼尼的这句话被霍尔理解成为了逃避的表现。
“那有什么好笑的?”
“那就意味着我去不了伙食科了,我真想立刻去告诉大照片。”
曼尼一瘸一拐地向医务室走去。医生检查了一下,然后开始在一个蓝色标签上写着什么。
“那是什么,先生?曼尼问道。
“疏散令。这里的医生治不了你的病。我把你疏散到新几内亚岛。明天一早带着你的全部家当报到。”
多么美丽的蓝色标签啊!多么可爱的逃离方式啊!蓝色标签,如同一个囚犯得到了特赦令,然后曼尼起身离开医务室向大照片的帐篷走去。
“是你想见我吗,长官?”在中尉面前,曼尼显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他阴沉着脸,声音里隐含着愤怒:“是的。收拾好你的物品,到伙食长那里去报到。你要到伙食科服务。”
“可是,长官,”曼尼尼说道,言语中流露出痛苦的尊敬之情,“我原先以为军情处的人员可以不用到食堂服务。这是你当初要求我加入军情处时许诺的好处之一。”
他避开了曼尼的视线,不过声音里充满了复仇的决心。
“现在不再是这样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军情处必须分出一个人来到食堂服务。三月份你去。”
“唉,长官,太糟糕了。”
“你说什么太糟糕了?”他怒气冲冲地重复道,凶相毕露地看着我。
“我去不了食堂了。我必须到医院去。”
他脸上流露出的失望是如此明显,他的怒火是如此强烈,这让现在的处境显得很尴尬。
原本曼尼还有点幸灾乐祸,可是现在曼尼只希望他早点结束这次谈话,让自己出去呼吸呼吸自由的空气。
“什么意思?去医院?哪个混帐告诉你的?我才是你的顶头上司!”
“医务室的医生说我有一处拉伤。”曼尼说道,隐瞒了医生要我疏散到新几内亚的那部分内容。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在明天早晨离开之前我会告诉营队军士长一声的。“也许不得不动手术。”曼尼加上了这一句,只是为了加强曼尼的立场。
现在轮到中尉吹胡子瞪眼了。他盯着我,掩饰不住内心的仇恨,但是作为一个习惯于颐指气使的人,他脸上更多呈现出的是愤怒。
“好吧,”他说道,“回来后我再修理你。你也许以为这一次赢了我,但是你将来还得到食堂去。”
“是,长官,”曼尼说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大型运输机在格洛斯特角的跑道上呼啸着飞上了天空,曼尼安心地半躺在飞机的折椅上,飞机于丹皮尔海峡之上进行着水平的低空飞行,然后在新几内亚上方升到高空继续飞行,那里的丛林外表上看是由一行紧挨着一行的芽甘蓝组成的。
夏晴和韩晴在机场上目送着他离开了。
“曼尼走了,估计,他可能一时回不来了。”
夏晴忽然明白了什么。
曼尼走了,韩晴缺一个副手。
该不会。
“你有兴趣来做我的副手吗?”
那么,夏晴会作何选择呢?
A:欣然接受,愿意做韩晴的副手,跟大名鼎鼎的亨德森机场大佬一个机枪组,这当然是荣幸之至。
B:还是考虑一下吧,毕竟,自己一点经验没有,给韩晴姐拖后腿了怎么办?
:一切听韩晴姐的安排,韩晴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D:可以接受,但是,换一下,自己做机枪手,韩晴姐做弹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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