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回答,冲暖暖帅帅地眨了眨眼,转身走了。
“在星羽镇,美就是一切。”店主出声回答了这个问题,“作为星羽镇的居民,我当然也要给予美丽的人有待,您说呢?”
彬彬有礼的措辞与语气,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从心中蔓延出一股不适。
“美丽的人得到优待?”暖暖有些不可置信,她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那...如果长得不美呢?”
“嗯,那可就不一样咯。”
“...只是因为长相吗?”
店主微微一笑,“您觉得不可思议吗?人们总说星羽镇是个‘过分注重美丽’的城镇,但事实上,长得美的人在其他地方也总是得到优待。”
“英俊美丽的人更招人喜欢,更容易得到爱情,甚至也被认为更加聪明。”店主对着暖暖继续娓娓而谈,“何必对人类的本性如此排斥呢?不如像我们星羽镇一样,坦然地给与美丽的人更多的幸福。”
店主顿了顿,才对着沉默不语的暖暖说:“至于不好看的人嘛,只能说不适合出生在星羽镇。”
“可是,谁也不能决定自己天生的美丑啊?”
店主看了一眼暖暖,露出了一个宽慰的微笑,似乎误解了眼前这个女孩的意思,安慰道:“您已经长得很可爱了,不用妄自菲薄。”
“不不不...”暖暖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评判标准很不合理...”
谕商到没有继续注意设计工坊中的辩论,寻了个适合的距离挪到了门边。
当暖暖走出这家店的时候,再一次看到童话一般的星羽镇的街景,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大喵,你有没有发现,街道上路过的人们,都很好看呢。”
“我早就发现了!”大喵兴奋的喵了一声,点点头,“我早就发现了!星羽镇的小姐姐长得都好可爱啊!和五花肉不相上下的可爱!”
“在星羽镇,美就是一切...”暖暖低声喃喃,“那么,长得没那么好看的人,都去哪里了呢?”
“如果是我的话,估计早就搬走了吧。”
这是一个以美为一切的城镇,看着街上那些美丽的人,应该感觉舒服才对,可是...
暖暖抑下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有些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这里...总是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更好奇一个问题。”谕商突然出声说道:“柏拉图说过,现实世界的美是理念美的摹本,是不真实的、暂时的相对美。哈奇生也在《论美和德行两种观念的根源》中对美进行了分类,认为美有绝对的和相对的两种。”
暖暖在美学概念这门课程中有学到过这些理念和著作,“那你的意思是...”
“‘比较美或相对美也是从对象中认识到的,但一般把这对象看作另一事物的摹本或与另一事物相类似’。这种美以蓝本和摹本之间的符合或统一为基础,模仿得越逼真、精确,就越美,换而言之,没有长相一般或者不好看的人做对比,作为对比的摹本也会随之变化,那那些不是最美的人也会随着摹本变化而被归纳到不美的标准,更极端点的情况,摹本甚至会被颠覆。”
谕商回头看了一眼被小镇环绕的银月湖,看似是小镇缠绕银月湖,却又像银月湖将小镇束缚在之中一般,在和风爱抚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漾起层层縠纹,带着微潮气息的风犹如银月湖在温柔地呼唤着,诱导着人们投入它的怀抱。
谕商看着这副美景,隐隐觉得在了解了星羽镇的特色后,先前隐隐察觉到的那一种刻意的造作变得愈发呼之欲出,“星羽镇应该是发生过什么,在不知名的影响下,其中一种摹本从相对美变为了一种绝对美,在有这么一个不可动摇的摹本下,星羽镇的这种特殊情况才能持续。”
“这样吗?”暖暖也看向银月湖,“传说银月湖是李尔里德留在森林之中的镜子,这一切会不会和李尔里德有关?”
“不排除这种可能。”
“嗯,那正好我们先去打听一下那首童谣相关的消息吧!”
提起这首童谣,镇上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同一个人。
被人们称作老乐师的童话音乐家,现在就住在镇上的医院里。
“那我们就赶快去医院吧!”大喵兴冲冲的说着,就向医院跑去。
暖暖喊住大喵,先找了个服装店换了一身适合的日常清新的装扮,才向着医院走去。
“谕商。”走在路上,暖暖突然出声喊道。
“嗯?”
“你是怎么看星羽镇的?”
“我啊...”谕商沉吟了一声,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我不否认美丽的外貌所能带来的利益与便捷,就像我一个朋友说的:‘美丽的外貌是最好的武器,能更快捷的为你打开道路。没有一个美丽的外貌作为诱饵,男人也不会有兴趣了解你有趣的内心’,但是,星羽镇的标准已经接近于病态,甚至美貌能凌驾于人类基本权力之上,这个病态的标准很有可能已经扭曲了星羽镇居民正常的逻辑和道德准则,虽然没有验证,但是从一些细节上已经可以看出这种迹象。”
暖暖看着童话般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们顶着美丽的容貌,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一切就如同童话一般梦幻,但此刻暖暖心中已经被一股不真实感占据,仿佛自己正站立在一个随时可能粉碎的梦境之中。
“总觉得,有点可怕。”
暖暖说着,手有些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自己如果是不好看的那一类人,那么会怎么样呢?
这些面带笑容的星羽镇居民,会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己?
那些商铺的店主,还会保持那份礼貌的笑容吗?
这么想着,暖暖和大喵已经来到了星羽镇医院的大门前。
在护士站简单的打听过后,暖暖找到了老乐师的病房。
“就是这间病房没错...”大喵看了一眼房间号,“刚才护士姐姐说,老乐师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年了。”
暖暖正准备敲响病房的门,里面便传出了老人温和的声音。
“是灰灰草吗?快进来吧!”
温和中有着一分惊喜,还有一份与小镇截然相反的真实感。
“灰灰草,今天提前做完家务了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呀。”老乐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沙哑的声音带着一股亲切感。
“乐师先生你好...我不是灰灰草,我是暖暖,这是大喵,我们今天是第一次来拜访。”
老乐师像是没听到暖暖说的话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怎么这么拘谨呀?又被欺负了吗?”
“嗯?”暖暖有些不解的看着老乐师。
“看来上次的伤都好了啊...那就好,那就好。”老乐师打量了一下暖暖,接连说了两声‘那就好’,然后又叮嘱暖暖:“如果再遇到那种事情,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暖暖看着老乐师,忙出声解释:“您误会了,我不是...”
“嗯...不怕,你听。”
老乐师说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暖暖连忙上前扶住他,眼中有一份无奈,也有些无措。
弥补周围的手拿起靠在床边的提琴,轻轻拉动出几个颤抖的音符。
“流星落在眼底...”
琴声破碎,歌声嘶哑。
曾经传奇的乐师,走过一生的时光,如今便在医院的病房里演奏着暮年的歌。
大喵挪到暖暖身边,小声说道:“暖暖,老乐师好像有些...”
末尾的声调微微上扬,然后戛然而止,一副不太好说出口的样子。
暖暖点点头,悄声道:“老乐师似乎沉浸在演奏里了。我们还是先去问问医生吧...”
二人轻轻的退出房间,来到了老乐师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老乐师吗?自从两年前那场火灾之后,就一直住在医院里了。”
“火灾?”
主治医生点点头,“对啊,在星羽天鹅的评选比赛后台起了大火,你们不知道吗?那年沸沸扬扬的报道了好久呢。”
“那老乐师的病情怎么样了?”暖暖问道。
主治医师翻阅了一下手中的文件,拿出几张诊断书,“火灾之后他就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似乎完全不记得当天发生了什么事。再之后就渐渐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病,心脏也一直不太好。”
“阿阿阿...阿...阿兹什么病?”大喵被专业术语绕的头昏眼花,结结巴巴的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大家常说的老年痴呆。见到谁都是灰灰草灰灰草的,这个灰灰草到底是谁呢?在医院里也是一大谜团了。”
“灰灰草一直没来看过老乐师吗?”暖暖不由得问道。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啊...老乐师没什么亲人,医药费还一直是镇上的剧团在给他交呢。”主治医生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我要走了,还有手术要上。”
“没有了,谢谢您。”暖暖礼貌的向医生致谢,看着医生远去的背影,好奇的小声说道:“这个灰灰草,到底是谁呢?”
“你还记得你之前问过的:‘长得没那么好看的人’吗?”
身边传来谕商的声音,只听见语气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感觉。
“我想,这个灰灰草,大概就是‘长得没那么好看的人’...”
如遇断更,未更新,可到新站www.xunsilu.cc(新丝路文学网)查看最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