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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书生 > 卿面常带笑 > 50. 泥坑的味道

50. 泥坑的味道(第2页)

    她从不觉得碰不过不去硬碰是软弱的行为,就像被追打流浪狗不能回过头去咬人一样,因为即使赢了,到最后也会被打狗队带走。如果流浪狗是这样的,那早就灭绝了。所以解颐从不斗狠,从不因为一时屈辱就走极端。也渐渐的理解师父的隐忍,师父的一些行为正像滚泥坑的流浪狗,可如果不那样,怎么会有后来的小狗?

    解颐的师父只有病重时才会借着小黑们说出自己的一些辛酸:

    “街上的流浪狗和我们街上作艺的人是最难的,无依无靠,从不咬人,老老实实凭着自己的本事吃饭,靠作践自己求一条生路,可即使是这样,依旧是那么的难……”

    每次解颐听到,总是低下头把脸对着药碗,狠狠的忍住泪。

    她委屈过自己,却也从不轻看自己,她知道,她和师父这种私人团体的艺人是很遭人看不起的,尤其是那些身后有大单位的同行,经常会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看他们。解颐知道他们过得比自己和师父有保障,可她从不觉得自己和师父就比他们差,每次被轻视或者被眼红,她总是平静而坦然地怼回去:

    “大家都是凭艺吃饭,你有你的能耐,我有我的本事。你会的我也会,而我会的,你做不来。如同流浪狗和家狗,你所比我强的,不过是有人按时喂。”

    她的话让对方直说她粗糙,可是她明白话中蕴含的道理,她不是在骂人,她就是在讲道理。

    如果说流浪狗吃百家饭自己谋生是不上台面的,那那些养在家里的狗,又强在哪里呢?

    被人养的狗有漂亮的毛色和血统,会握手会打滚会作揖,但是流浪狗也有自己的本事,它们有最原始的生存技能和摸爬滚打出来的智慧,仅仅是生存二字,就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和学问。解颐从不因为流浪狗地位低而轻视它们,更不觉得拿它们自比是在骂自己,她觉得流浪狗比任何动物都要有智慧和本领,这种欣赏也出于一种对自己的认可。

    解颐不会轻视所有那些高贵的同行,她所看不起的,只是那些不看本领只凭着身份奚落她的人,尤其是在她和师父落难的时候。每每这时,在咬上牙苦撑的时候,她还要挺起胸脯警告那些打落水狗的人:凭实力吃饭的人,是不怕一时的坎儿的,因为终会有熬过去的一天,而如果你们有一天被踢出所依附的团体,除了可怜巴巴的再找其他长期饭碗,没有别的办法。就像有些被踢出家门的狗,一边卑微的再找人收养,一边还要瞧不起流浪狗,绝不承认流浪狗也有自己的一套文化,而且比你们的更难学。那时我会让你们知道——丧家之犬,连做流浪狗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说解颐这辈子有什么榜样的话,那么就是那一人一犬,人是师父,犬,就是小黑。她并不盲目崇拜,她知道师父也有缺点,就像流浪狗在那种环境里身上必定有虱子一样,可那不妨碍她敬重师父。在师父晚年时,解颐穷尽自己的积蓄给师父创造最好的生活条件,把演出赚来的钱都用来孝顺他。师父在还能下地的时候解颐就给他置办了很多东西,还有不少好的穿戴,师父本人在晚年也终于得到了一些权威认证的名誉。

    因此也有不少眼红他们的人,明里瞧不起背地里谩骂,就好像人们突然之间欣赏起街上流浪狗那些小聪明,甚至比对家狗还要喜欢,这怎么能让一些家狗不气?

    有些话也传到过师父和解颐的耳朵里,说的最多的不过是,师父即使生活过好了也褪不去骨子里那种味道。

    “什么味道?”纪誉不知不觉已经听入了神,轻声问道,眉头微微地皱着。

    解颐眯起眼,眼神锐利而坚定:“他们说那是一种低等的,下贱的味道,而我觉得——那是滚过泥坑的味道。流浪狗即使从泥坑里出来被冲洗干净,那种味道也褪不去。可是我觉得很好,我反倒不希望师父把自己洗的太干净,他身上泥坑的味道能时时提醒我怎么应对所遇到的苦难。我也不希望自己身上失去那种味道,我的日子已经比师父以前要好很多,我以后的人可能会更顺利,不需要再滚泥坑,但是没有人可以顺风顺水,受苦不可怕,屈辱才是最难耐的,当沉不住气或要轻看自己的时候,可能他们也需要闻一闻那种味道。”

    如果解颐没有来这里,她将来也会像师父一样收个徒弟,那种味道,是她想保留给自己的徒弟的。

    一阵风从门口外吹来,解颐的衣袍被吹得微微摆动,纪誉微微怔了下,一股雨水混着泥土的味道扑到面上来,不知道是外面的味道,还是她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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