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酒红的公寓内人头攒动,几个研究人员看着标本瓶里的东西,面面相觑。
那群魔术师曾经带回来过许多比这还要古怪的东西,老实说,一根会动的脐带并不能吓到他们,他们只是不能理解而刚好又乐于求知罢了——很多为组织效力的成员都并非因为组织许诺了他们优渥的待遇或者丰厚的薪金而选择加入,对这些人来说,成为组织一员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在组织中工作是他们与这些神奇事物打交道的最佳途径。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个青年男女同时跑进了客厅。为首的高个子死鱼眼男人从卧室走了进来,学生模样的少女乖巧地从正门迈入,至于另一个一脸凶相的少年,他的进门方式比较奇特,居然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大家研究了这东西一整夜吧?辛苦了,可以去休息了,换身衣服,吃个早餐,洗把脸刮刮胡子什么的,也可以去休息室眯一觉哦。”青年大手一挥,动作却显得有些青涩带着蠢萌,显然并没有很多管理经验。
但研究员们却都十分配合他的指挥,虽然这个愣头青和旁边那个打哈欠的小姑娘的安保等级恐怕比在场所有人都低,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面对超越常识的东西,他们才是内行。
十几名员工熙熙攘攘地做鸟兽散,眨眼间已没了踪影,他们又回到各自的实验室了——酉缝不禁感叹酒红到底用空间魔术把自家房子改造到了什么地步,才能和整个城市中组织名下所有的研究站相连接。
这种改造固然使酒红家时时刻刻充满了浓郁的学术交流氛围,但也并非没有带来麻烦,其中一个麻烦就是:经常会有组织的员工通过酒红家抄近路,而更要命的是,这些被允许“大开方便之门”的人,都是酒红主动邀请的——酒红本人对此习以为常,而钱彬和茶融却不堪其扰。
茶融吃早点的时候,经常会有西装革履的人急匆匆地从一个房间出来,沉思片刻之后又钻进另一个房间,两个动作之间几十公里的路程被省略,作为代价,他们只是在穿越过程中不免要忍受一个叼着油条下身着大裤衩子脚踏趿拉板的青年的白眼作为目送礼。
钱彬那边情况的混乱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身为魔物,空间魔术的传送术式常常被他自身的魔力扰乱,直接导致他每次开门时不特地想着要去的地方就可能一头栽到另一个传送地点,他永远也忘不了有一次他刚从洗手间出来,拎着一卷手纸,没系皮带,哼着歌被传送到了正在开会的酒红面前。
“请你出去!”那次他差点被酒红一脚踹进马桶,尽管他怀疑酒红家的下水道是不是也连通着什么异空间。
那以后,钱彬重新捡起了狼人不好好走路专门翻窗户的优秀习惯,窗户这东西好就好在打开之前能看到里边到底是哪儿。
“茶融,咱要看着这坨玩意儿多久啊?”酉缝擦掉眼角的生理盐水,昨天东奔西跑一晚上,今天一大早又被叫起来负责收容物的看守,她觉得自己的大好青春正在被组织无情压榨。
茶融挠挠头:“这个难说了,在上边那群家伙制订出完整收容措施以前,这根脐带都由我们负责。不过组织的效率还算挺高,这也不是什么难度系数大的工作,大概三五个小时就能完成……吧?”
与神秘相关的物品的临时看守,必须由魔术师来完成,至少也得是懂行的人,这是组织在无数次收容工作中摸索出的规律,这就像核电站必须配备专业维修人员一样,魔术师是以防万一的“保险丝”。
“他妈的怎么说得好像真要发生事故了我们得随时准备舍身饲虎一样……”听了茶融的耐心解释,钱彬只感觉自己好像无形中又被卖了。
“那可不?不然你以为你酒红姐姐每个月发给你那些钱是用来干嘛的?”只是随口一句应付,茶融一边观察标本瓶一边做着记录,忙碌到连头都没抬。
听闻这话酉缝被吓得一激灵:“大哥了!你别吓我。”
忍不住抬头看看咋咋呼呼的少女,青年摆出一张无奈的表情,他其实挺不能理解这一点,明明身为魔术师的知识是酉缝的储备比较多,但真正涉及到对这些隐秘事物的探索和掌握时,她却始终表现得像个外行。
外行,不入流的外行,三流开外的那种。
“我说……你是真的不懂哦?”
“懂,懂什么啊?”
狼耳朵的少年发出一阵厌恶的声响,这算什么奇怪的捏他啊。
茶融双手一摊:“组织对魔术师的态度啊?你就没有过耳闻吗?难道说这么长时间和你有过联系的魔术师就只有我和酒红两个?不会吧?”他扔下笔,摆出一副搁置工作给小孩子亲切地讲故事的和蔼老父亲的态度:“钱彬弟弟也没听说过吧?那我就讲讲咯。”
“我真为你将来的孩子的睡前故事质量感到担忧我亲爱的干哥哥。”但钱彬其实并不有多讨厌八卦:“说说呗。”
这是发生在某个夏夜里的故事。
当时组织里有一个女魔术师,也是酉缝现在的年纪,也是酉缝这样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又有些外强中干的态度。
“有一次,那个女生受邀到某个前辈的魔术工房里去玩——说是魔术工房,但进门的一瞬间她就被吓了一跳:那工房里边比外边大得多,简直就像一台TARDIS……不好意思串戏了,简直就像弥诺陶洛斯的迷宫,而且每打开一扇门她就惊奇地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地球上一个几千公里之外的地点,她在这里尽情游览大饱眼福,最初一切都很正常,前辈告诉她,只要遵从楼道和房门上的告示,是不会有事的。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