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正午,米歇尔和威廉就来到了马克西米利安的慕尼黑王宫。前者一路上一直和威廉争辩巴伐利亚白香肠的优劣。威廉觉得白香肠太过油腻,而米歇尔用尽所能为自己家乡的招牌美食说好话。
“如果不是啤酒好喝,那我一定吃不完这些白香肠。”
“您需要多尝试一下。”
威廉连忙摇头拒绝了米歇尔的好意,在小兄弟会的规定和中世纪匮乏的物质双重限制下,他早已经习惯了清淡的食物,现在他担心宴会上提供的食物也是类似于白香肠。
“巴伐利亚公爵更喜欢精致的法式料理,您不需要担心。”米歇尔的话语最终打消了威廉的疑虑。而这时候,两人发现自己走在了一排马车后。
“我们这样步行可能不太体面。”米歇尔打趣道,“干脆我们绕个路,从西翼的入口进去。”
王宫的西翼靠近花园,这里的进出的大多都是维特斯巴赫家族的亲戚或者仆人。站在门口的管家认出了米歇尔,愉快地朝他打招呼。
“没想到您来了。我以为您就一直会在施高万当司铎。”
“公爵大人亲自邀请了我。我怎么也不能辜负他的好意。对了,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好友,爱尔兰的威廉博士。”
管家殷勤地向威廉问好,吩咐一边的佣人为两人开门。
“您应该知道我不太喜欢被人称为博士。要知道我没在牛津大学拿到神学博士。”
“您马上就会是了。一个博士的身份怎么来说都比一个业余神父更有说服力。”
他们两人在西翼宽敞的走廊上行走,米歇尔向威廉介绍西翼里各种装饰和房间的由来。
“我们应该直接去四季大厅,那里的穹顶上是描绘四季美景的壁画。而客人们将会在这里举办茶会和舞会,然后前往用餐。”
“您会跳舞吗?”
“我当然不会。我这种从小接受神学教育的老实孩子不太懂上流社会的华丽把戏。”
“哦,未来的教宗大人当然不识人间烟火。”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贵族男子从米歇尔身边走过。
“匈牙利的王子。五年过去了,您怎么还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没有人会在意您这种小角色的言行。我费迪南不会,女皇陛下也不会。”费迪南冷笑道,“我要代表父亲去拜访马克西米利安公爵,恕不能和您多聊。”
米歇尔微笑地看着费迪南三世,没有回应费迪南的挖苦。威廉能看出米歇尔心里的苦涩,不过这位年轻人没有选择回击,只是默默承受。
“他的父亲是匈牙利国王,奥地利大公。我们因为某些原因在五年前就认识了,一直都了解他的脾性。”米歇尔无奈地摇头道,“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个贵族中的小角色,在这种场合为了我们的使命只能忍气吞声。”
米歇尔又换上以往那副愉快的表情,“有些话还是可以说的。比如传言女皇陛下要下嫁给费迪南三世。可是费迪南三世就是典型的哈布斯堡家族近亲通婚的产物。瞧瞧他的鹰钩鼻和大下巴,和他的父亲和祖父如出一辙。以我的对女皇陛下的了解,她是绝不会喜欢这样一个家伙的。”
“挂不得福森家的仆人都这么嘴碎。有其主必有其仆。”威廉心想道。不过他内心对米歇尔展现出来的年轻人调皮的心性有些嫉妒,而他自己因为神学院和教会繁重的学业和严苛的清规,完全失去了这些,更因为在阿维尼翁被囚禁的经历,失去了人类应有的“俗欲”。他不知道这些变化,是让他更好地信仰上帝,还是丢失了人性。
“马克西米利安公爵请求诸位移步至花园,今日有贵客来访。”
在米歇尔和威廉走到了四季大厅前的休息室时,仆人对在场等待的贵族们宣布公爵的命令。同样在此的费迪南三世露出自得的笑容,第一个离开了人群,同时还对米歇尔使了个眼色。
米歇尔没有注意到费迪南三世,而是嘟噜着:"能让马克西米利安亲自迎接的贵客......莫非女皇陛下驾到?看来我们这次赴宴赴得真巧。"
威廉听到了米歇尔的自言自语,不禁在想神圣罗马帝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皇究竟会是怎样的人物。
马克西米利安公爵扩建的王宫花园位于王宫的西翼,钟爱意大利艺术的他聘请了意大利设计师重新整修花园,在这之后,王宫花园成为了公爵宴请贵族们的地点之一。如果王公贵族们厌烦了富丽堂皇的室内大厅,那花园便是绝佳的去处。
公爵手牵着夫人,殷勤而恭敬地在前面开路,带着她穿过人群,来到处于花园中心的亭子。公爵夫人已经过了最风华正茂的年龄,虽然面露微笑,但是米歇尔和威廉都看出来她内心的忧郁和乏味。相反。马克西米利安公爵现在正春风得意,他不仅是天主教同盟的领袖,出色的指挥官,还是女皇最得力的顾问,天主教教徒最为依仗的保护者。悠扬的音乐声随即响起,花园的大门缓缓拉开,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一辆装饰华丽得可以称得上浪费的马车从驶进花园,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其中有识者认出了这是皇帝,或者说是女皇的马车。
“女皇来了。”大家兴奋地高呼。
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皇下了马车,在侍卫的配备下款款走向花园中间的亭子。马克西米利安轻轻地向她致意,音乐也配合地来到了高潮。
冬日下午的阳光拂照着她洁白的肌肤,如玫瑰花瓣的双唇,幽暗的琥珀色眼瞳,自然披散的墨发。米歇尔转过头,好像不太想看见这位美丽的女皇,低声对威廉说道:
“这位就是我们的女皇。”
“欢迎光临,陛下。”马克西米利安发现女皇没有遵循常理伸手等待男士牵着她前进。
“祝您和您的夫人万福。”女皇礼貌而冷淡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