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趴在一块耸立的石块后，看着远处高地上的神州前哨站，心脏跳动着，感觉心头紧了又松。
深呼吸几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把手伸进了怀里，那里还有一点点这个月配给的烟丝，本来打算留到月底的。
拿出烟丝，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在不断打颤，哆嗦着勉强用口袋里的报纸卷好一根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用颤抖的手擦燃火柴。
“抽我的吧，同志。”旁边伸过来一只的手，夹着一只燃着的卷烟。
含糊地道了声谢，他接过卷烟猛吸一大口，终于感觉情绪平复了下来。
“谢谢兄弟......向您问好！政委同志！”米哈伊尔转头正要道谢，却差点惊得跳起来，身旁站着的正是自己的政委，尼古拉。
但一双温暖却有力的手稳稳按住了他：“不用这么惊慌，给根烟呗。”
米哈伊尔呆滞了一下，把自己刚卷好的烟递了过去。
尼古拉看也没看接过烟卷点燃，一个吸气烟就少了三分之一。
缓缓吐出烟圈，他睁开眼：“用《战斗号召》卷的？”
米哈伊尔愣了愣，看了看手里卷烟剩下的一小块报纸，报头已经撕掉卷烟了，但依然能看出来这是上个星期自己从邮差那里顺回来的《战斗号召》报纸。
“您怎么知道。”他好奇地问道。
尼古拉颇为嫌弃地吐了口唾沫：“印刷这份报纸的油墨质量太次了，卷烟都呛嗓子，真要卷烟还得是《真理报》或者《劳动报》。”
米哈伊尔尴尬地咧咧嘴，不知道怎么接话，那可是喉舌报纸，一般人哪里敢用来卷烟啊，怕不是前脚卷烟后手就被送去“肃反”了。
“今年多大了。”吸完最后一截烟，尼古拉眯着眼说，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
“十九了。”米哈伊尔脸上露出来年轻人特有的羞赧。
“十九啊......”尼古拉回忆着什么。
“和我妹妹差不多大，要不要撮合一下你俩。”
米哈伊尔没有说话，只不过脸更红了。
尼古拉看着他的样子，乐了。
“年轻人畏畏缩缩可不行，回去先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说着说着他突然转头问：“家里现在怎么样？”
米哈伊尔一边推敲着一边缓缓说道：“我家是农民，在祖国的照顾下过得还不错......”
尼古拉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老子活了四十年用得着你唬我？说实话。”
米哈伊尔沉默了。
看着他，尼古拉叹口气别过头：“不说就不说吧，都明白的。”
“......家里很不好，收成不好，征收的又多......”
“家里的地归了集体农庄，可是又没有拖拉机，全靠农民们手扶犁......”
“去问管理员，管理员却端着红酒杯这样说。”
说着米哈伊尔斜起了头，用眼角扫着尼古拉，鼻孔朝天地说：“你们是不是不愿意为祖国做贡献？你们这些落后阶级！”
他一边说，手里一边还仿佛摇晃着红酒杯。
“可是我不明白，我们从地里刨食，供给了城里的老爷们，最后什么都没剩下，为什么我们还是落后阶级？”
“政委同志，您能告诉我吗？”米哈伊尔仰起头看着尼古拉，眼神中带着不解和一丝丝希冀。
尼古拉看着他，张嘴，却又闭上，再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米哈伊尔看着他，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
一双大手搭住了他的肩膀，他抬头，看到了尼古拉坚定的眼神。
“有些事情我很遗憾，但你们不是落后阶级，劳动人民怎么会是落后阶级？”
“劳动人民创造一切，劳动人民拥有一切。”
“不，政委同志，我们什么都没有了。”米哈伊尔轻摇着头。
尼古拉叹口气：“我承认这个国家有地方出了问题，有的人不劳而获，有的人投机取巧，但我们的理想是没有错的。”
“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会在伏尔加河畔歌唱，在西伯利亚的篝火边舞蹈，在乌克兰的沃土上畅饮！”
“冻土，荒原，冰雪，沼泽，我们的祖国是荒凉的，却也有如白杨一样坚韧的人民！”
“人民的力量建立了苏维埃，人民建设了苏维埃，苏维埃最终也属于人民！”
“那时，伟大苏联的每个角落都将响起劳动人民的歌声！”
“那将是人民的胜利！布尔什维克的胜利！”
米哈伊尔看着尼古拉的双眼，他感觉尼古拉的眼底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着，那火焰也烧到了他的心底，但他回想着家乡的一切，血液又渐渐冷却。
但尼古拉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捶捶自己的胸口：“我承认有的人现在早已失去本心，但总有人和我一样从未变质，我讲带领你们向前，一如既往。”
“而只要还有一个我这样的人，苏联就一定会好起来。”
米哈伊尔看着尼古拉，眼前划过了无数他过去身先士卒的背影，和他永远别在胸口的红色勋章，终于重重点点头。
“嗯！”
“好小子，快准备准备。”尼古拉笑了，怕了拍米哈伊尔的臂膀，又看了看天“预计进攻时间点快到了，我去其他人那里看看。”
说完爬下了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