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颂出去没多久，寝室里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接着方韩从门外走了进来，在看见方恒腿上的绷带时，他脚步微微一顿，最后在方恒身边停下来。
方恒本来以为回来的是贺颂，一回头看到方韩那张和自己之前有几分相似的脸，扬起的嘴角慢慢耷拉下去。
他赶紧别开脑袋，抓了一边的手机缓解尴尬。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为什么爸妈会惯着这小子在高三这么紧张的时间段胡作非为。
就算那时候不受待见的自己，在成绩下滑之后，父母再看他的表情都会有所变化。
现在方韩这么任性，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
想着他偷偷看了眼地面，那双白色运动鞋还站在原地，从刚才起就没挪过位置。
方恒甚至能感受到头顶炙热的视线，还有夹杂在视线之中对他的不满。
他有点恼，小时候那么可爱软糯的小屁孩，怎么长大跟石头一样，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讨喜。
被看得烦了，方恒直接把床帘拉了下来，转身倒床上看手机。
贺颂出去都快一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这人上哪儿买糖去了。
“谁弄的？”方韩盯着方恒露在床帘外面的脚看了半天，才忍不住掀开帘子质问方恒。
方恒没想到方韩会直接掀帘子，他一愣，顿了顿开口道：“自己摔倒的。”
“自己摔倒，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自己摔成这样？”方韩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很冲。
方恒回呛了一声，“再大我也能摔成这样！”
“我不想跟你说话，方韩你老是这样。”
方恒赌气把鞋一蹬，重新拉好床帘，然后用被窝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站在床边还想说什么的方韩在听见这句话的同时脸色骤变，细长的眼睛里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垂着脑袋回到自己的床位，心情复杂的很。
刚刚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台词，甚至表现都跟他前几个月去世的哥哥一模一样。
包括进门之前，他有意观察过方恒的微动作。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方韩盯着拉的严严实实的床帘，脑子里蹦出一个他觉得荒唐又可靠的答案。
*
等夜幕降临，贺颂带着韩明明从外面回来。
“儿子，爸爸的皮蛋瘦肉粥呢？”韩明明一进门直接蹦到收拾床铺的杨泳面前。
杨泳嫌弃地看了眼韩明明，到嘴边的傻逼在看到韩明明红肿的脸时咽了下去。
“拿边上吃，这次你敢弄我床上你就死定了。”杨泳说着把粥塞给韩明明，转身继续整被子。
“好儿子！”韩明明很满意，眼睛弯得跟月亮似的，嘴也一直咧着。
韩明明声音很大，吵醒了躲被子里睡觉的方恒，他掀开被子探出脑袋一眼就看到背对他坐着的贺颂。
他伸手戳了戳贺颂的背，“贺颂？”
“饿不饿？”贺颂立马转过身，拎着一盒虾粥在方恒面前晃了晃。“给你带的晚饭。”
“谢谢。”
方恒抬起眸子去看贺颂，贺颂的把粥交给他之后也没跟他多说几句话，一直在看手机。
他忍不住开口问：“贺颂，你不吃饭吗？”
“嗯，没胃口。”贺颂把手机屏幕遮住，才回头，“快吃吧，等下要凉了。”
贺颂说完没摁捺住内心的骚动，伸手在方恒脑袋上用力摸了摸。头发软软的，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狗。
方恒下意识往后面缩了缩，“老摸头会长不高的。”
虽然他已经十八岁了，但是每次看到自己跟贺颂还有周围人的身高差距，他暗暗告诉自己，还是可以再长个一点点。
他打开盒子，起身从自己床下面翻出一个干净的碗，拿去洗了一遍才小跑过来。
贺颂不解，“怎么了？”
方恒把洗干净的碗递给贺颂，然后拿勺一勺一勺地往碗里倒，“分你一半。”
“不吃饭会有胃病的。”他一本正经的解释。
贺颂笑笑，点点轻声应道：“那我吃几口。”
一碗粥方恒分了三分之二给贺颂，分完之后，他才拿着小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
方恒喝着粥余光去瞟贺颂的手机，贺颂从进门到现在都在看手机，就连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神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手机那边看。
贺颂这样像偷偷摸摸做坏事的模样，特别像电视里那些渣男。
他喝完粥贺颂还在发短信，倒碗里的粥一口都没动。
“你跟谁发短信啊。”方恒小声小气地问：“不能吃了饭再发吗？”
“有点急事。”
贺颂低着脑袋继续摆弄手机，“解决完我才能安心吃饭。累了你先休息，今天晚上你先别看试卷了。”
“哦。”
方恒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他对贺颂这么敷衍的态度极其不满！
凶猛地瞪了几眼贺颂的后脑勺之后，方恒用力翻身背对着贺颂，抓起一边的抱枕用力盖在自己脑袋上。
面对他坐着的韩明明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嘴的瘦肉粥全喷杨泳刚洗好的被面上。
杨泳大红色的被单上面一片稀碎的白粥，星星点点的，特别醒目。
原本撅着屁股在给鞋系鞋带的杨泳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脸顿时沉了下来。
之前笑得东倒西歪的韩明明身体一僵，头慢慢别过去，一双狐狸眼多了那么一丝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