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气结“就是平时发酸,使不上力些,用得着这般上刑?!”
云琅连撬锁的铁丝都握不住,总算弄明白了小王爷做护腕便做护腕,为何还特意做成了铁镣手铐的架势。
云琅没少受过伤,不怕刀|砍剑刺,不怕鞭杖刑求,唯独怕这不明不白的酸痛乏力,越发挨不住“拆开,当真难受……”
萧朔垂眸“有水牢难受?”
云琅一滞,话头被结结实实堵回去,没出声。
萧朔坐在榻前,握住云琅的手。
宪章狱下的水牢,能将人活活冻僵蛰死的冰盐水。
他曾听过大理寺有这般酷刑,盐水蛰着身上伤口,冰寒湿气一丝丝渗进骨缝里,盘踞扎根。
云琅与他探大理寺玉英阁,落进宪章狱。云琅陷在梦里,发着抖蜷在他怀间,身体寸寸僵冷,只剩心口最后一点热意。
萧朔俯身,吻上云琅几乎失了血色的唇角。
云琅七分心神都困在腕间煎熬里,原本没什么心思,叫他轻柔覆着,气息却不由微滞。
萧朔两只手都要用来按着云琅不乱挣,耳后微热,蜻蜓点水一样吻他的眉梢眼尾,向下至比少时越发清俊朗利的轮廓,细细温融尝遍。
云琅意乱神迷,不由自主烫了一刻,忽然察觉到不对“你也看了?!”
萧小王爷吻上来的架势分明不同,定然是看了春宫秘籍无疑。
云琅险些便叫他勾引得忘了手腕疼,察觉到脖颈往下竟然还不停,一时骇然“你几时看的?后面不是烧了?怎么还有……”
萧朔气息不比他更稳出多少,胸口微微起伏,沉默一阵“方才。”
云琅“……”
云琅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方才你和参知政事一起坐在这间松阴居里……那个方才吗?”
云琅想不通“他老人家就没问问你,这般手不释卷,看的是什么名家典籍吗?”
“你留了门缝,参知政事听你二人说话,全神贯注,并未察觉。”
萧朔道“我去了景王府,从他那里借来一本,原想与你赔礼……”
云琅躺在榻上,百感交集替他说完“实在忍不住满腔的求知若渴,便先看了。”
萧朔一时还不能如云少将军这般放得开,沉默一阵,在他喉间慢慢一咬。
咬过了,却并不立刻移开,仍贴着咬的那一处,温融和软,暖暖安抚。
云琅脊后一麻,心道完了,闷哼一声软在榻上。
到这里他就已没看过,下头会如何,心里再没半点数。
多半是……会春宫。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云琅气息促得接不上,再想不起来手腕疼的事,仰在榻上,叫琰王殿下辗转碾磨。
萧小王爷人正经,做起这种事竟也一板一眼,连厮磨温存竟也认真得如同习武切磋。
偏偏这一份正经,就连在这等狎昵到老宰相看了能厥过去的情形里,依然捧出来了十成十的沛然真心
云琅叫他扣着双手,阖了眼,认命缴械“动手罢……”
萧朔嗓音微哑“什么?”
“天时地利。”
云琅压着心底讨伐上来的无边紧张,颤巍巍躺平,仰头亮出颈间“上。”
萧朔“……”
萧朔看着他引颈待戮的架势,伸手覆住云琅颈间,正要说话,神色忽然微动。
云琅还在等那传说中的第一疼,忽然被萧朔扯着薄被牢牢覆住,睁开眼睛“怎么了?”
“侍卫司暗卫巡查。”
萧朔道“应当是你我引来的……宫中已穷途末路,捉了我们的些许错处,不分大小也要拿捏一番。”
云琅微愕“什么错处?”
“……朝中官员。”
萧朔道“凡成年者,有官职爵位,无缘由皆不准夜宿酒楼。”
云琅“???”
“当初你流连醉仙楼,尚未及冠,先帝便不曾改动这条律令。”
萧朔就知道他定然没背过这一条“这酒楼是景王开的,景王自己夜里来收账,都被罚过十金、俸禄降了半爵。”
云琅是当真不知这个,一着不慎坑进来了一串人,再躺不住,便要坐起来“我出去――”
“不必。”
萧朔按在他肩头“开封尹执掌开封,有权在各处坊市商铺巡查,唯他不受这一条管,叫他出去应对。”
萧朔看着云琅“你与商恪说话时,是不是暗中弄醒了开封尹?”
“是倒是……我点了他的膻中穴,再醉也疼醒了。”
云琅晃了晃手腕,叮叮当当地闹心“可他能谎?还不如叫我穿小姑娘衣裳跳个舞,你们趁乱赶紧跑……”
萧朔眸底深了一瞬,看着腰身纤拔利落的云少将军,不着痕迹敛了,淡声道“他也要护住他的故人。”
云琅微怔,迎着小王爷的视线,没说出话。
侍卫司暗卫不常出动,却也有巡查职权。今晚无疑是奔着他们这一处来的,一路声势极大,已排查到门口。
开封尹今夜微服私访,巡查坊市商铺,交出腰牌验明了正身。
暗卫视线警惕,扫过两间雅室“那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闲人罢了。”
卫准拦在门口,生平第一次编造实情,咬牙定神“来酒楼访友。”
暗卫皱眉“参知政事大人是来做什么的?”
“已至深夜,学生仍不知所踪,家中担忧。”
卫准道“来酒楼寻人。”
官员不得无故夜宿酒楼,若缘由合情理,便拿不得。
暗卫纵然为得便是伺机找茬,也仍畏惧萧朔,扫了一眼,草草道“琰王殿下――”
“琰王殿下掌殿前司,巡守京城,此处交汇视野最好。”
卫准已词穷,守在松阴居门口,尽力道“来酒楼巡查……”
暗卫几乎愕然,一眼扫见屋内榻上影影绰绰,竟像是还有一人,不由一喜“那个呢!深更半夜来做什么的?!”
卫准回头,看了一眼“……”
商恪看他被步步紧逼,再忍不住,要替卫准开口,上前一步看向屋内“……”
商恪站在门前,看着散发披衣的云将军腕上的锁铐,抬头看了看深不可测的琰王。
暗卫看不清里面是谁,看这几人欲言又止,心知多半是问到了点上,按捺不住,当即便要强闯进去。
卫准上前一步,拦在门口。
“卫大人!”
暗卫沉声“我等奉命巡守京城,若是有闲杂人等深更半夜滞留,说不出身份、道不明来意――”
“琰王妃。”
卫准阖眼“深更半夜,来酒楼……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