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
鬼一把按住老太医双肩,使出嘬糖柿子的劲儿狠命摇,“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您可是御药房里医术最高的太医了,要是您也没法子,我们还能去找谁?太医大人,您快说句话啊!”易茗棠冲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老太医都快被晃出白沫了!快点放手!”
参赶忙上前拉下他的手臂,拽着他到廊柱旁冷静。
易茗棠躬身道歉,老太医抬手捋平衣上褶皱,犹有余悸道:“这毒颇为罕见,倒不是无药可医。”
“请大人开药方。”
老太医摇头,“老头儿治不了。”
“大人……”
“但,天底下有一人能治。只是,那人性子古怪,不见得愿意出山。”
易茗棠道:“哪怕上天入地,我也会将这位神医请来。求大人告知!”
“环海县,南鹤林。”
“……”
南楚杉按了按忽然发痒的耳朵,继续就着逐渐微弱的烛光翻找手边案卷。
梆子沿街敲响,夜露愈发深重。
南楚枫跨进门槛的瞬间揭下斗篷的兜帽,冲前方背影道:“你的主子没有告诉你,不要轻易将后背展露在敌人面前么?”
“没有。”那人转头,“况且,你也不是敌人。”
“程遂宣,好好的京城不待,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一个两个的,真当我环海是避难所?”
程慕鸾微笑,“南兄留神气坏身子,这不值当。”他请南楚枫坐下,命人上了茶点。
“大半夜的,我不吃东西,会闹牙疼。”南楚枫的脸色不知不觉间缓和下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大老远的从京城前来,应该不是想叙旧罢?”
“的确有事。”
“何事?”
程慕鸾咬下一口栗子酥,“忘了。”
“我回去了。”
“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要置谨怀先生于死地么?”
南楚枫默默坐回原位。
依照约定,南楚杉用过早饭,独自前往阮府。大堂里依然挂着白绸,只是棺已入土,人也散去,风过更觉冰凉。
“师爷来了?我家小姐正在花园等您。”
小姐?
晋惜这日换了件更为素净的衣裳,遥遥望去,飘飘似仙,若不是记着她早期那些不甚讨喜的行为,南楚杉倒是愿意做她的推崇者。
“清儿,去取上好的茶叶和糕点来。”
“不必,我听完就走,一刻都不耽搁。”
晋惜温婉一笑,“礼数还是要有的。去罢。”
南楚杉开门见山发问,“你的身份没有这么简单罢?还有,葵花是你杀的?”
“不是。”
“我问了两个问题。”
“二者皆否。”晋惜的手掌贴在凉飕飕的白石桌上,“葵花的死,很无奈,却也无可避免。至于我的身份,我只能说,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她是谁的人?还有,雪绣到底是谁?”
“师爷似乎很喜欢提问,但我是原告,而非被告。”
南楚杉冷哼,“这可不见得。”
“雪绣是枚棋子,引你们关注群芳阁。目的达成了,她自然就会消失。而葵花,是颗废棋,如苏玉缜那般,□□控者丢弃,仅此而已。”^
“所以,当时在船上死的其实是两个人。真实的葵花,虚假的雪绣?”
晋惜道:“可以这么说。”
“那阮鹏涛呢?他又因何而死?你和苏玉缜应是分属不同阵营,又为何同时将目光投放到他的身上?”
“这个问题,需由清儿向师爷解释。”
话音刚落,清儿端着茶具与糕点过来。
“这是什么?”南楚杉眼尖地瞧见糕点碟下面压着的半本册子,取来翻了几页,“这是账本?只是上头有烟熏火燎的痕迹,有些字看不清了。”
“我们当日去晚一步,只救回这点东西。上半部分残缺,只得知晓贩售的数量与金额,但下半部分却有买卖主的名字和日子。”
南楚杉读着读着,心寒去大半。
“南师爷,我家主子说过,这起案子交不得环海县衙。即便萧大人再铁面无私,也架不住深宫施压,届时不了了之,岂不是更加遗憾?”
南楚杉猛地合上书页,“那交给万事屋调查就能避免了么?”
“师爷或许不知,这万事屋是隶属长公主管理。如今能与深宫抗衡的,除陛下外,只有她了。”
“怎么?深宫那位待不住了?”南楚杉挑了块顺眼的糕点捏在手里,“再往上走能做什么?太后?太皇太后?先帝未曾立后,想要这等地位,兴许只能等下位君王。”
“师爷不怕我是深宫那儿的细作?”
南楚杉道:“她有这样的心思,就不该怕别人说。况且,你方才也说了,我们南家的靠山是长公主。”
“你的委托我接了,但有个条件。”
“师爷但说无妨。”
“此事不许让我的妹妹知道,哪怕一丁点儿也不可以。”
“成交。”
莫太妃新染的指甲在莲花白瓷杯上抚摩,“哀家头先走了神,你们再说一次。”跪着的妃子们面面相觑,刚动嘴准备复述,那瓷杯骤然在身前碎开,离得近些的妃子被碎片划伤手背,潺潺流血,然却是将头贴得更低。
“陛下的女人竟同民间无知妇人一般相信什么孕子偏方?”她敛起唇角冷笑,淡淡道:“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叫杀人。”
“他们说那是刚死的婴孩,所以我们才……”
莫太妃暗自扫了眼,近十余名妃嫔都做了这等腌臜勾当,其中不乏身居高位担重任的贵妃,心里不觉寒意升腾。
“常在河边走,怎可不湿鞋。如今引火烧身了,才想着找哀家求救,晚了。”
妃嫔们又是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