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照例向陶渊典嘱咐好注意事项,派小学徒去厨房看守药炉,这才背起药箱出房。
“这么着急走么?我可还想请您为我把个脉。”倚在廊柱上的男人斜斜地望着他,嘴角勾起一丝打量的笑意。
大夫颔首,“萧大人打算就在这儿问诊么?老夫倒是不介意。”
“劳大夫跟在下走几步。”
方放下药箱坐定,就听对面的男人问道:“整天这么算计来算计去的,不累么?”
“若有盈利,累也值得。请萧大人将手放在桌上,老夫这就为您把脉。”
“我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后悔。”
大夫还是微笑,“既然萧大人并非真心求诊,那老夫便回去了。医馆里还有不少琐事需要打理,请恕老夫不能久留。”
“扮久了好人,作恶时就会下不了狠手。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的声音很轻,听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字字都准确无误地钻进正打算开门的大夫耳里。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子槿。”
黑影落在窗上。
“跟上他。”
“是。”
饭菜微凉,可显然桌前的人并没有半分想要动它的意思,纤细的手指不住在纸上来回,眉头松了又紧,嘴唇始终抿成一条直线。
朱雀咬下一口苹果,劝道:“姑娘还是先吃饭罢,路线的事,我们会帮着分析。”
“你说那些箱子并无异常?”
“倒也不是全无异常,”朱雀认真思索,“似乎有一个不甚对劲。”
“如何?”
“在丝绢最底部有个厚厚的牛皮纸包,揭开之后发现是少量黑色粉末,依照我走江湖的经验来看,应当是火/药。”
南楚杉的眉皱得更紧。
朱雀见状,丢了果核递上筷子,“我已让玄武在那儿盯着,看样子他们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什么动作。姑娘心中再有什么疑虑,都没有吃饭来得要紧。”
南楚杉架不住他这一回回地劝导,终是放下毛笔,接过筷子抱碗开始扒饭。
“我来前听白虎说,为姑娘准备的东西提前送来了。大抵明日就能动身回京城。”说完,朱雀拿起聚拢在一边的纸张查看,“今年的运送路线的确与往年不同,莫不是换了负责的官员?不过,剩下的贡品走的都是大路,大路沿途的官兵查得紧,如果也有□□存在,他们不会轻易放过。”
“嗯。”
朱雀又说了几句,忽听房门敲响,便放下路线图前去开门。来人是白虎,南楚杉听他们在门边叽叽咕咕地说了半晌话,好奇抬头想瞧情况,却见白虎推了个崭新的四轮车进来。
“退了。”
南楚杉的低语堵回二人接下来所有的话语。
经过些时候,青龙拿着药膏和绷带现身,两人悄然松了口气,退到墙边。
“伤筋动骨一百天,姑娘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青龙温和地笑着,用脚勾来凳子坐下为南楚杉换药。
南楚杉冷道:“我也懂医术,它伤得如何,我再清楚不过。”
“姑娘是习武之人,理应知晓一双好腿有多重要。属下明白姑娘的心情,但医者向来不敢让病人轻易拿自己的身子去冒险,还望姑娘理解。”
南楚杉不答。
青龙打好结轻放下她的腿,“夫人说姑娘向来倔强,往往遵从本心行事。可眼下事态难料,只能是想法子将损失降到最低。姑娘是我方一员大将,绝不能再受到新的损伤。”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m.78zw.com/
“只要我坐上它,明日就能启程?”
“不错。”
“我懂了。”
萧予戈在床上不住翻转,即便周围只留着风吹叶子的沙沙声,他也无法静下心闭眼睡午觉。思来想去,还是下床打开衣柜门取锦盒放到桌上,趴在胳膊上琢磨。他这两天试着开过一回,可这盒内的机关次次都让他打响退堂鼓。
易美人在交付盒子的时候,想必就考虑到这一点。只是干看吃不着,真够叫人抓耳挠腮。想到这儿,他幽幽叹出一口气,把盒子放回原位,开门前去花园散心。
宫殿的主人似乎是个爱花之人,单一路走来,萧予戈便见着不少叫不出名字的花,他心里开始感慨,眼下已然入冬,它们却还能这样盛放,当真是个奇迹。路过淡紫色的花丛时,他不由自主停步驻足,小心地伸出手指拨弄叶片。
“这叫紫鸢草,是母妃最爱的花。”突如其来的话语骤然令萧予戈绷紧身子,赶忙收回手行礼。
祁靖宁含笑望他,“永乐不必多礼,孤原想遣人去请,没想到你竟自己走到这儿来了。”他转身指不远处的小亭,“孤命人备了茶点,自你从环海回来,孤似乎还没能与你好好地说上一回话。”
萧予戈躬身,跟在这位年轻帝王身后踏进小亭。
“都先退下罢,孤要与萧大人谈政事。”
几名宫婢福身离开。
“坐。”
石凳上皆放置着软垫,再配上正在咕咚煮水的小炉,倒是驱散几分寒意。萧予戈双手接过枣糕,慢慢咬进一小口。
有点过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