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鹿铃感到不可思议：“老板在睡觉的时候，下野努在下面和别的女人……？”她应该是想起了鸭志田猛一，蔚蓝山学院，田径队里所有人的心魔。

    “我认为就是那样，我早上听光棍说，老板向来是零点睡到下午四点。你说的下野，就是哇吧？他当然知道，这让他有了寻刺激的勇气。”

    勇气，呸。看得出来，鹿铃相当鄙视下野，也鄙视这样的勇气。

    “……然后……这个女人就是阿神。”

    “呃……你说什么？”

    “因为只有他们在车库里偷过情，阿神才能知道车库的所在。”

    “等等……可是……但是，下野又不在了，她还来牌店干什么？”

    “……她是来看老板的。因为她来牌店的时间，老板在二楼睡觉，所以她们没有见过彼此。”

    “她为什么要来见老板？”

    “她想看看……被自己抢走男人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算什么……鹿铃咂舌。“可是，看了然后呢？第二天她还来……”还没有问完，老板坐在了台阶上。比心灰意冷还冷，比失魂落魄还破。鹿铃怜悯的蹲下，抱着她，终于引导老板哭了出来。

    鹿铃领着老板上了二楼，把周历留在车库，意思是一会再发表你的推理吧。

    “……”第二台D轮，温蒂号里也有东西，瓶装的伟哥。周历旋开盖子，密封层果然被撕掉了，蓝色的药片还剩了一半。

    和虚拟世界的人不一样，现实中的人们，没有红药丸可以选。周历冒出了电影营销号一样的句子。

    话说，这玩意……是什么味道？突然产生了这个疑问。

    今天的演讲无疑是危险的，把未有过体验的处男一脚踹进荷尔蒙的海洋，他们对性的好奇会把一些与性无关的意象都指引向性。

    谈及外遇，周历会忍不住皱眉，它直接联系到了不忠，但不忠又连接着淫 乱，淫 乱即是过度的性，EXlink。

    这药丸也是。周历抖出一颗。在大众眼里就是龌龊下流的聚合物，但龌蹉与下流，与热烈的爱一样，不也是性的一个标签吗？

    难吃……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发表这样的感想了。自己在干什么啊……他下意识的躺在床上，却顿时羞红了脸，跳了起来。这分明是肮脏不堪的场所，周历想拒绝它的诱惑，站在车库里不知所措。

    *

    周历想起与鹿铃认识的那件事。

    半年前，大一的鹿铃加入了田径队，她虽然是没有文摘的对照组，却很有田径运动的天赋，高中时代作为潜力选手受到众校重视，最后她选择了名将鸭志田猛一所在的蔚蓝山学院田径队。经过鸭志田猛一的培养，去年的蔚蓝山学院已经拿下了锦标赛的团体第一，带回了设计成人形的奖杯。鹿铃相信，没有命运指引的自己也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然而，事与愿违。

    鸭志田猛一在网上一直有黑龙屿最猛猛一的称号。现在看来，那不过他用来欺骗女性的假面。他借用这一层被赋予了政治正确的皮囊姿意的与女学生身体接触，鹿铃更是受到鸭志田不顾一切的重点照顾。

    更有甚者，有女学生上了他的当，以为自己的魅力把这个老玻璃扳直了，为他奋不顾身，实际上被脚踏多条船的鸭志田玩弄在鼓掌间。这一事实，是不堪忍受的鹿铃调查出来，并且当着全校的面发表的。顺便一提，周历也在场，只是啥也没干成。

    鸭志田被撤职，还被遣返了。但田径队现在怎么样了呢？听鹿铃说她退了田径队，因为男学生们从来没有被猛一骚扰过，他们中激进的几位说逼走教练的鹿铃自私自利。女学生呢……女学生会感谢鹿铃吗？

    “久等了。”

    鹿铃终于下来了，周历立刻结束了关于穿着田径服的屁股的思考。

    但是，她看上去精神不好，一般来说，安慰别人的人应该表现得强大。

    她就站在门口看周历，等周历明白她的意思，她才笑了。她想移动到吧台，周历却觉得自己显得像舍不得这里，老脸一红。

    周历在吧台坐下，鹿铃却走进吧台：“喝点什么？”

    “啊？你？”

    “有时候，我会帮光棍或者老板，我没说过？” “你没说过。你只说过你帮她搬货。”鹿铃用拇指指了指后面的通道：“搬到那里面，也是在柜台里啊。”

    “……嚯。”

    “周历，继续说吧，你的推理。”最后周历也没有点单，鹿铃从冰箱里取了两片西瓜榨成汁，整个画面就像吸血鬼的夜宴。她最终落座于周历身旁。

    “我的推理啊……我现在又没什么自信了……”

    “……没关系，你说出来吧。”鹿铃关切的引导。

    “……之前说的是，她为什么第二天还要来，是吧？”

    “嗯。”周历发现鹿铃眼里闪着期待。

    “因为……她想杀了老板。她交换D轮也是为了引老板进来，车库里门洞左边是没有东西的，她站在那里对进来的老板一定能一击毙命。” “嗯……”鹿铃陷入思考：“那个位置，确实。” “所以，”周历把头转过来，直视鹿铃，而鹿铃却不知道如何躲闪，“嘿……”企求原谅一般笑着偏头。

    周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鹿铃。

    “吵醒老板的声音，也是阿神想进屋而不得。但是最关键的，她为什么先离开的问题……她不是客人，她不会知道光棍早上什么时候来。而且上野和她交欢之后，肯定会开车送她回去。”

    “嗯……嗯。”鹿铃满意……甚至是，自豪的？笑了：“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凶手要杀老板。”

    呃……

    周历把手肘架在吧台上，撑着脸，像太宰治一样说：“这我就……凶手……占有欲太强了？”

    “嗯……嗯……？”鹿铃的笑容有点变形：“真的是，这样吗？”

    “……”周历垂着眼思考，已经不是在思考理由了，而是在思考该不该硬撑“……我想，不是。”不撑了：“让我……思考一下。”周历用手掌按住嘴，开始压迫脑细胞。

    老板是……阿神是她的情敌，并且是夺走了哇，取得了胜利的，这样的情况下还想杀掉老板的原因……“哇向阿神承认自己和她只是玩玩……”周历不断眨着眼，在鹿铃的表情上寻找同意，但鹿铃的嘴角却是无限的欲语还休。周历也想通了，哇三天前离开，那就是四天前和阿神坦白的，真想杀人也不会拖到今天了。

    鹿铃调整了表情，她发觉自己在流汗……我真的可以这么做吗？心里响起一个声音。“你……你觉得……那个阿神真的是冲老板来的吗？” “啊？”新的方向！什么新的方向，是周历开着车疾驰时错过的路口：“……你什么意思？那会是谁？哇？光棍？”

    唉……鹿铃在心里长叹气，她抚上周历的背，摸得周历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却不敢看着他的脸。

    “以前……以前帮我那就事，你是不是觉得你也是置身事外的？” 突然说这个……周历没有轻率的回答，他等着鹿铃的后话，盯着鹿铃的嘴唇，他发现，鹿铃的嘴唇微微颤抖。

    “你……不是置身事外的啊。因为有了你，我才能和鸭志田对质……你是给了我勇气的人……”鹿铃彻底的转过身来，双手抓住周历的肩膀。“这一次也是……我是无法在里美面前说下野的外遇的，尽管……我早就猜到了。我很谢谢你，你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但是你确实帮到了很多人……所以……你不用再顾虑我了，考虑你自己怎么打破诅咒吧。我来见证。”

    啊……鹿铃真诚的期待，却让周历陷入停止的时间。

    她在说什么……周历没有头绪。

    “凶手想杀的是谁？”向一团混沌，鹿铃发问了。

    难道……

    这与推理毫无关系。

    鹿铃的话语，鹿铃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可以答上来。

    “……是你。”

    鹿铃如释重负的笑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

    *

    结局，或者说，总结。

    警察带走了板村里美，鹿铃和周历。因为神崎心爱刺杀下野努的案件。

    神崎心爱，蔚蓝山田径队的选手。她就是阿神，不论是外号还是代号。她也是鸭志田女友之一，应该说，第一，大四的她为了鸭志田留了一级，和鸭志田呆的最久，也是鹿铃入队前，队里最厉害的选手。

    神崎想杀的确实也是鹿铃，如周历的推理，她是下野的外遇对象，她想看看败犬什么模样才来了绿洲牌店。而时机……实在不巧，是鹿铃帮板村搬货的时候。神崎看见鹿铃立刻失去了理智，看见她在柜台里，就认为她是下野的女朋友。抢走鸭志田注意力，还把他踹走的女人，现在又来和自己抢男人。她怒火中烧，又害怕自己又不能敌过鹿铃，第二天，再回到了牌店想杀了鹿铃。

    她在车库偷欢数次，瞒着所有人的眼躲进了车库，然后是D轮换位之谜。这个谜，是鹿铃破解的，她在安慰板村时聊到了两年前，两年前已经是link时代了……说不定，那个时代才入坑的板村根本不认识永火恶魔，她没有记住雕像的样子，只是把类似的东西，比如小人形，当成了永火号前面的雕像。

    那么是什么呢，小人形……田径锦标赛的奖杯。鹿铃不知为何第一时间想起的是这个，这个联想打开了开关，回溯到阿神的身材……那个时候那个人……鹿铃倒吸一口凉气……就是神崎啊。想到此处，鹿铃感到两腿发软。

    神崎把奖杯放在上楼一定会看见的地方，因为鹿铃看见熟悉的奖杯一定会进来，神崎就可以从背后给她致命一击。

    但是，神崎的计划从最开始就搞错了对象，板村对奖杯没有特别的感想，只是事后回想才发现会不会D轮被换了位置。

    然后是……神崎刺杀下野一事。其实，下野根本没有回老家，他离开一周就是为了和神崎约会一周。他们二人因为板村——神崎的认识里是鹿铃——发生口角，升级为了冲突。

    *

    后半夜的一点，周历与鹿铃接受完调查，走在大街上。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野猫王国的哨兵在墙头用双眼探照。

    两个人一言不发。一切结束之后，落得个空欢喜，所以没有人说得出话。这是周历最熟悉的环境，可这一次却如此难以忍耐。

    路过便利店，灯光照出来。太亮了……周历和鹿铃无处遁形。

    “……周历。”更加无法忍耐的是鹿铃。

    “我要向你道歉。”她停下脚步。

    周历盯着正对着自己的发旋:“……等我一下。”

    叮。

    鹿铃接过周历递来的零度可乐，和他一起移动到了有长椅的公园。

    话说，他平时就喝这个？鹿铃苦着脸，但也无话可说。

    两人坐着的长椅并不长，坐在两端，只能隔出一个人的距离。

    喝下的可乐也无法令人快乐，因为没有糖，就像胆汁。有糖的话，就是糖尿病人的胆汁。

    连视线中的假山也是假的，分明是倒置的木锤，审判的象征。

    “啊……”鹿铃长吁一口气:“对不起。”他一定很生气，用余光看他，他不住的吸凉气。

    “我……真是遗憾，居然想成为帮你打破命运的人。我侮辱了你这么多年的生活。”

    “……为什么呢？”周历或许是真的不解，他皱紧了眉头。

    “……啊，我不知道……不过，不是想帮你这么好人的理由。”

    “……你也不喜欢我。”

    “……”鹿铃无法针对这句话说什么。

    “那我觉得只有一个理由了。”

    “嗯……？这也可以推理吗？”好像听见笑话，鹿铃笑了。

    “接下来我要说的都是推测……但是事实是怎样，你自己应该清楚。”

    ……鹿铃的笑容消失了。

    “我们现在可以就这样各回各家，当这晚不存在。或者……听我说完，再听你说完。”语毕，周历长舒口气，他也不敢看鹿铃，盯着地面等待她的答复。而鹿铃没有答复，那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答复。

    “咳……”怎么开始说呢：“我很奇怪一件事……你为什么没有在神崎出现的第一天认出神崎来。虽然她遮住了脸，但作为同队的选手，看身材认人应该不难。就算当时真的没上心，后来老板跟你说起怪事，你也该深究阿神的身份了。”

    鹿铃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她不该有这么沮丧的表情。

    “所以我猜想，你其实没有太经常看见神崎。同队的人，为什么经常见不到呢？

    “我的想法是……你说退出了田径队，其实不是吧？你是……被田径队劝退的。”

    鹿铃的脸上被动摇占据，但很快又一扫而净，她终于抬起头，直视周历：“我一边希望你猜中，一边祈祷你猜错。结果你还是被你看穿了。”

    “……你是被校方直接找到谈话的吧。我记得你说过，鸭志田对你的骚扰轰轰烈烈，超过了一般跟踪狂的程度。”

    “啊……可能是屡次得手让他胆子越来越大了。”想起讨厌的回忆，却在理智的分析，周历不禁舒展了眼角。

    “几乎扰乱了田径队的正常训练。为了解决问题，校方希望问题的两个当事人之一消失，他们当然不可能牺牲名将鸭志田，只能选你这个选手下手了。”

    “啊，当时真的气炸了。”

    “你找鸭志田的黑料，不是为了伸张正义，单纯是要打击报复吧。这件事让校方也名誉受损，你也出了口气吧。”

    “这件事……也应该向你道歉。”

    你是给了我勇气的人……这句话萦绕在周历心中。

    “但是这并不能解释我为什么介入你的斗争。”

    “你的动机……说白了是为了找回自信。”

    “嚯……”

    “你说过，高中的时候你对自己的短跑天赋很有自信。但是，如果你的天赋真的值得自信的话你就不会被劝退了。”

    “……”

    “如果真是种子选手，校方也不会轻易的献祭你。甚至会劝阻鸭志田，不过……这样你的处境可能更糟糕。

    “因此，你觉得自己的天赋被否认了。不……可能你自己也认清了，你的天赋放在更大的舞台上不过是……泯然众人。”

    “……你这话可真难听，不过，却觉得舒心。”

    “……所以你失去了你赖以生存的自信，或者说，自尊。”

    “所以才会尝试帮助你这么一个死阿宅，对你的弱点下手，从你的认可，找回对自己的认可，是吗？”真糟糕啊……

    “嗯……我是这么想的。”

    “我或许也是这么想的。谢谢你，我觉得轻松多了。”鹿铃已经不再看周历了：“那，你为什么要发起对我的审判呢？我看你……并不是想羞辱我。”

    “因为……我喜欢你。”

    “……哈？”咚！零度掉了。……掉了就掉了吧，难喝。

    “你说出了自己的真心……我也要说出来……”周历难为情的挠脸。

    “……你不该说的这么突然，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苦笑：“你或许应该再说一次。”

    哈……？犹豫半晌，周历开口说：“……我喜欢你……”

    “我……”周历伸出手，阻止了鹿铃说话：“……你记得吗？你曾经攻击我的弱点。你现在回应的话等于我也在攻击你的弱点……因为你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脆弱，为了从别人那里获得想要的你可以付出不该付出的东西。我希望你不要那样……至少等你恢复正常在回复我。”尽管，那个正常的鹿铃，周历从来没见过。

    “哼……哼哼……”鹿铃笑了，周历并不感到奇怪。“好啊，等到时候我再回答你吧。”周历感觉到，鹿铃挪动着臀部往这边靠近：“不过……能不能先把这个预支给我呢……？”有东西靠上周历的肩膀，浸湿衣物的是滚烫的悔恨。屈辱的记忆……随着它一起流走吧。周历望着流星，心中这样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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