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阿妹不由得怔在原地。
灯笼的光亮虽弱,在黑夜中却也能撑起一片天地。
黎树人和那清丽姑娘本能地抬起头,朝岳阿妹的方向看过来。
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淋过的青石板,在光晕笼罩下变得湿滑透亮,湿滑透亮的青石板上站了一个姑娘。
黎树人定睛一看,才知是岳阿妹。
岳阿妹在雨中举着伞,手中还挑了灯。
她一身不显眼的衣裳更衬得她那双眼睛的黑白分明,前额蓬乱的头发更是衬得她的目光如炬。
她在定定地看着他……
黎树人没来由地胆战心惊,那种惊慌的感觉——好像是外出私会,被家中的妻当场抓了个正着一般。
“树人哥哥,你手抖什么?那是个人,不是鬼魂,她有脚……虽然眼神可怕了点儿。”
黎树人收回手背在腰后,硬着头皮低声答了一句:“我没抖,我知晓她是人。”
岳阿妹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既没转身回书院,也没继续下台阶,除了盯他,她没有丝毫的动作。
黎树人尴尬了一阵,便出言招呼她,只是那招牌笑容是怎么也露不出来了。
“岳夫子别来无恙,不知这么晚下山是要去哪?”
听到他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讷讷答道:“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没有要去哪儿。”
黎树人惯性地加了一句关怀话语:“路上湿滑,岳夫子可得多加注意,小心摔倒。”
原本准备狼狈逃走的岳阿妹,听了此话,立马改了主意,她往下迈步子,朝着黎树人和那清丽姑娘走去。
岳阿妹收了伞,也在亭下站定,片刻后侧身扯了他的衣角,问他:“宋天明好几日没来上课,我听说你今日去了宋天明家里,他到底是因为何事耽搁上学?”
一提起宋天明,黎树人便是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他被人关起来了。”
“那……”
岳阿妹想问是谁把宋天明关起来的,却被黎树人身旁的那位清丽姑娘打断。
“树人哥哥,你不替阿月引见一下这位姑娘么?”
那姑娘的嗓音似玲玲盈耳,十分动听。
岳阿妹想起了自己的声音多是尖刻刺耳,对比起这位阿月姑娘,她不仅发丝不如她,相貌不如她,身姿不如她,就连这声音也不如她。
她们俩站在一起,自己尤其显得相形见绌。
岳阿妹低了眉眼,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漏气。
“她是与我一同在书院任职的同事,姓岳,名阿妹,行事作风颇为可爱。”
岳阿妹听见他夸自己可爱,一改先前的失落丧气,立马兴高采烈起来,她热情地冲那个清丽姑娘绽出笑颜来。
那姑娘朝岳阿妹福了福身:“见过阿妹姑娘。”
“岳夫子,这是我的表妹白月,她也是书院院长的女儿。”
“白月姑娘长得真好看,细细一看,眉眼和你还有些相像呢。”
岳阿妹好心情地抬头看黎树人,眼里晶亮,仿佛倾了漫天星光般耀眼。
黎树人一时看呆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亭檐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在静谧的夜里,应是尤其惹耳。
但是此刻的黎树人却听不到,他的眼里心里全是岳阿妹那张盈盈笑脸。
“表哥,你怎么不说话,岳姑娘是在间接夸你呢……”
意识到自己刚刚因为谁因为什么而出了神,黎树人全身一震,耳根子不自觉红烫起来。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雨还在下,我们怎么回去呀?”白月面色不悦,“你忘了我们刚刚就是因为下雨才在这等了这么久吗?”
岳阿妹高举手中收拢的雨伞,神采飞扬道:“我这有伞!”
“一把遮不了三个人……这样吧,阿月你先撑伞回去。”
黎树人快速从岳阿妹手中抽出伞,体贴地打开递给了自家表妹白月。
白月面带为难:“我拿伞走了,那你们怎么办呀?”
岳阿妹嘴微张,她也想问她怎么办呀!
这可是她的伞!
黎树人顺便把岳阿妹的灯笼也一并塞给了自家表妹:“我们淋回去,你毕竟是姑娘家,身子骨弱,淋不得雨。”
“那岳姑娘不也是姑娘家吗?”
“你看到她的头发没,这是现成的雨棚,她淋不到雨,你就放心走罢。”
岳阿妹听了这话,脸立马黑了。
白月还想说什么,便被黎树人连伞带人推了出去。
她回眸看了两人一眼,最后还是轻移莲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