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没有义父的耳目,没有义父的鞭笞,也无须计较糖果,他压抑得太久,只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而沈逍遥比他还迫切。
周身都在因为这个拥抱而沸腾,血气直冲脑海,沈逍遥将人从怀里扒了出来,用力地握上方思明的肩头:“其实我……”
有个声音催促着沈逍遥把所有的心思剖白,将爱与欲都宣之于口,可是,方思明看着他。
只要他看着他,他就不敢说。
心虚得就好像曾经偷鸡摸狗被人逮了个现行。
打从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人以后,沈逍遥就一直在回想自己劣迹斑斑的过去。
扪心自问,他并不是个高风亮节的人,没有骨气,也做过下九流的事。他当年甚至还想过,若有谁在他饿肚子的时候送来五斗米,别说折腰,下跪也成。
他其实很不堪。
再对比方思明,他名昀,他是光,是高高在上的骄阳,而他就好像是一只阴沟里出来的臭老鼠,在方思明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尽管方思明对他狼狈不堪的过去一无所知,可他就是觉得自惭形秽。
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擦去自己的曾经重新活过一次。
没了臂弯的阻碍,寒风涌进亭子里,很容易就吹散了一时的脑热。
沈逍遥的话卡在喉间,回味过自己方才的失态,方思明主动退却两步:“……失礼了。”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番唐突,说完就像打荒的兔子,匆匆逃了。
沈逍遥恼愤地咬着唇,一拳打上凉亭的支柱,砸得手骨生疼,只恨自己这张嘴,平时说话跟抹了油似的,吹牛都不带歇口气,然而一到心上人面前就变得笨嘴拙舌起来,连句“我喜欢你”都说不出口。
之后几天,沈逍遥没再被派里的长辈指去做事,然而没事做并不代表能闲着,身为弟子自然还是得去修课。
他近半个月没来,落下得课业不少。台上的长老讲得唾沫横飞,虽然这老头子的武功在华山一众长老里实属末流,但是对武德心法倒是很有见解。
沈逍遥漫不经心地听着讲,书页滤过指尖,原本静止的图画鲜活地跃动起来,一招一式尽收眼底。
一套剑法就这样修成了。
对他这样过目不忘的人来说,要学什么,真的是轻而易举。
沈逍遥觉得无趣,于是埋下头,透过臂弯的缝隙去偷偷打量坐在对面的方思明。
方思明今天绑了条鎏金的白色缎带,他读书的神情很认真,低垂的眼睫在他眶下落了一道新月似的剪影,鹤发掩着颈脖,只剩若隐若现的弧度。
他是吻过那里的。
沈逍遥想。
在温湿的床笫间,在凌乱的被榻里,在昨天晚上,在好几次的暖帐梦中。
他是吻过他的……
“沈逍遥!”
突如其来地一声喊,震得沈逍遥一个激灵,从游思中回神:“师姐,怎、怎么了?”
云娆气鼓鼓地充起腮帮子,压着愠怒的嗓音:“我还想问你呢!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叫你好几声了你知道吗!”
沈逍遥:“我……”
“算了算了……”云娆挥挥手,不想听他解释:“该提醒的我先说清楚,下个月门派对战,武当跟我们素来不合,你今年代表华山出战,场上认真点,别跟平时一样吊儿郎当的。”
“还有,萧疏寒座下几个弟子可都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邱居新,据说他的天资过人,你可得悠着点,记住了吗?”
“啊?哦……”
见沈逍遥一颗脑袋摇了又点,云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掌打上他的额头:“你到底是怎么了!”
沈逍遥吃痛:“师姐,你下手这么重做什么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