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回笼，桌上镂空的铜制香炉往外生出缕缕轻烟，沈逍遥缓缓睁开眼睛。

    麻的，全身都是麻的。

    沈逍遥勉强把自己支起来，只是浑身无力，又不免重新栽了回去。

    听见动静，方思明稍稍侧首，用余光看他。

    沈逍遥跪在床上，揉着胀痛的眉心：“兄台，这是哪啊？”

    方思明默然许久，才出声道：“你怎么不先问我是谁。”

    沈逍遥觉得好笑，“你是谁，对我来说很重要吗？”他抬起头，然而真当看见眼前人的时候，却又愣住了。

    “是你？”

    方思明坐到他身边：“难为你还记得我。”

    沈逍遥闻言，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万圣阁。”

    “……”

    “引梦术。”

    “……”

    “清风十三式。”

    “……”

    他每说一句，方思明的唇便抿紧一分。沈逍遥望着他在笑，可那笑意却丝毫未浸眼底：“你这么骗我，我还真不知要怎么忘记你。”

    “……对不起。”

    沈逍遥无所谓：“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

    他本还不清楚当初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云梦与华山论剑，他不经意偷听到枯梅与来去祖师关于方思明的对话。

    原来方思明不仅上过华山，也曾入过云梦，习得引梦一术。

    引梦术，顾名思义，引人入梦，观梦医心。

    凡事皆有两面，引梦术能够医心，但若用在邪途，同样也可诛心。它能引出人心所神往之物，也能引出人心所恐惧之物。

    镜花水月，妄欲嗔贪；凡情所系，无不可引。

    所以，方思明当初接近他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是方便施展引梦术，他知道他记住了，所以好从他这里偷得清风十三式。

    “……我是骗了你，可你也骗了我！”方思明猛地攥住他衣襟，“当年华山你口口声声告诉我，善中有恶，恶亦有善，不必囿于正邪。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可你知晓我的身份以后，不也一样转身就不要我了？”

    方思明动作强硬，逼得沈逍遥向后一倾，撞到床头。背上的痛楚明晰，沈逍遥疼得眉眼皆皱，却仍是望着方思明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让沈逍遥受痛并不是自己的本意，方思明见自己下手一时忘记轻重，顿觉懊恼地别过脸：“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是，我是这么想的。”沈逍遥不否认，他翻下床，脚步虚晃地站起来：“我不知道你将我拐带来这里到底是何目的，但我确实该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香帅会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