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
说得可真轻巧。
爱已成痕,烙印身心,你要我如何忘掉?
沈逍遥走上前,抬手用拇指替方思明拭去下唇渗出的殷红,勾出一个讽刺的笑来,咬牙切齿地恨道:“你说我刚刚怎么就没咬死你呢?”
“我还是那句话。”方思明避而不答,双手捧起沈逍遥的脸,他的身量跟过去一样,还是差了沈逍遥半个头,所以只能垫着脚尖。
他认真吻上他洇泪的眼睫,温柔的模样全然没了方才的怒意,“除了爱跟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想好了就来找我吧。”
方思明匆匆离开的背影在沈逍遥心上形成了一道裂痕,莫大的无力与空虚感从中爬了上来,狰狞而汹涌的模样像是来自炼狱的鬼,要把他拖入求不得的深渊。
沈逍遥终于明白了,他不是不爱,是不肯爱。他不允许自己爱他,这比任何一种不爱都要来得让人绝望。
如果是这样,
那我更希望你永远都不曾爱。
“茵儿啊……我的茵儿……”
还没走进门,就听屋中花金弓一阵哭嚎。她指着叶盛兰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牲!我们家茵儿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样害她!”
叶盛兰急忙辩解:“花夫人,我只是给茵儿吃下了假死的药,从不曾想过要害她!”
“你不曾想过害她,那假死的药怎会成了剧毒?!”花金弓厉声质问,“你接近我们家茵儿到底有什么目的?!”
剧毒?
两方唇舌交战,张简斋在房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夹在中间很是难受,正愁不知该如何是好,幸亏沈逍遥及时上前将他拉下了场。
“张先生,”沈逍遥悄悄地道,“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张简斋更恼火,因为这两家人,三天两头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团团转,“好像是这施大小姐想和叶公子私奔,服了假死药,哪晓得闹了乌龙,假药变毒/药了!”
“能治吗?”沈逍遥问。
“我没见过这毒,怕是治不了。”张简斋说,“但依我看,这施小姐中得毒,想必与那掷杯山庄左小姐中得毒是一样的。”
“左明珠也中毒了?”
“嗯。”张简斋点头,“只怪这药路数不明,稀奇少有。老朽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叶盛兰趴在施茵的床前:“茵儿,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但是你放心,哪怕只有最后一线希望,一丝机会,赴汤蹈火,我也要给你寻来!”
“哪怕只有最后一线希望,你也要抓住么?”
熟悉的身影踏进房内,叶盛兰欣喜若狂:“思明兄!”
方思明皱皱眉,由衷失望地说:“叶盛兰,我到底是看走了眼。什么家人,什么爱人,你耽于这些情爱,永远难成大业!”
大业。
沈逍遥抬起头,方思明又成了过去那副拒人千里的冷然模样,仿佛刚刚在房里搂着他跟他激烈拥吻的不是他,吻上他眉睫的也不是他,明明他脖子上还有他方才留下的吻痕,尽管不怎么显眼,可处处都是情动。
“思明兄,”叶盛兰不管这些,“只要你能救茵儿,我叶盛兰下半辈子都供你驱策!”
方思明嗤之以鼻:“执迷不悟,愚蠢之至。”
“不过罢了。”他挥挥手,叶盛兰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不妨就再帮他一遭。
施茵中毒颇深,脉搏尤为微弱,需静息凝神才感知得清楚,一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待方思明撤下手之后,叶盛兰才敢上前道:“思明兄,如何?”
“锱衣楼,步穿肠。”
“锱衣楼?”
关于这锱衣楼,沈逍遥倒是有听说过,是个近来江湖新起的杀手组织。只要有人肯出金,便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此番楚留香无暇来掷杯山庄探望左轻候,也是为这个锱衣楼。
将假死药换成步穿肠,神不知鬼不觉,看来这锱衣楼的人的确有点本事。
若不是叶盛兰把药喂给了施茵,只怕……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万圣阁的人下手。
方思明凝起眉,看来这事,还有必要跟义父禀报一下……
知晓自己女儿尚还有救,一向脾气火爆的花金弓也难免软下性子,毕恭毕敬地:“敢问公子,此毒可有解?”
“仙灵草。”
“仙灵草?”花金弓霎时就急了眼,“那仙灵草可是稀缺药材!公子要我上哪去找啊?”
方思明事不关己:“那是就你的事了。”
“公子,救人救到底,像您这样半道儿撒手不管,怕是不合适吧?”花金弓为难地道。
方思明端茶的手一顿,慢慢地抬起眼睑:“哦?”
花金弓被他瞪得心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沈逍遥倒是丝毫没受方思明气场的影响,小声地去问张简斋:“张先生,这药你有吗?”
张简斋凝重地摇头:“仙灵草长在清风崖。”
清风崖。
众所周知,清风崖岩壁峭险,鸟飞不渡,唯风可寻。
故称之为清风崖。
物以稀为贵,古往今来,为仙灵草铤而走险的人不少,但为此摔下悬崖粉身碎骨的人也不少,再后来,就越来越没人敢去了。
沈逍遥想了想,跟花金弓自告奋勇:“让我去吧?”
“胡闹!”
竟是方思明率先开得口,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