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居诚到武当的时辰刚刚好,听说被逐出师门的二师兄回来了,一时间几乎所有武当满门弟子都聚在了山门外。
蔡居诚脾气不好,这一点武当上下人尽皆知,因为――几乎每个人都被他凶过。是故这些弟子待他都没什么好感,其中更不乏冷嘲热讽者:“是你?被掌门逐出师门,居然还有脸回来?”
“哟,这不是我们点香阁做头牌的好师兄嘛?站在我们派门外干什么?还嫌不够丢武当的人吗?”
“就是!就是!”有人应和着说。
然而蔡居诚就是蔡居诚,身上那一副傲骨不论遭到怎样的掰折,也铮铮如铁。
他斜斜地睨了那弟子一眼:“我记得你,你之前来过点香阁。原来你也是武当弟子?身为武当弟子进那种烟花柳巷的地方,就不丢武当清风道骨的体面?!”
那弟子闻言一口气瞬间从喉头袭上脑门,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胡说八道!我……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蔡居诚:“哦?是吗?那有什么能证明呢?”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我!我……”那弟子原想反驳,然而一时间又的确找不出自己没去过点香阁的证据,像被泼了水的炮仗,瞬间哑了火。
“够了!”朴道长站出来,“居诚?你到底想怎样?你这番回来,就是为了和师兄弟们斗嘴么?武当已经够乱了,你还要再来添麻烦吗?”
“不是的!”蔡居诚红着脸辩解,一席话说得结结巴巴:“我……我回来……是想见师……不……不对……”他摇摇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重新开口,“我想见萧……”
也不对!
“我……我……”
蔡居诚“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朴道长从他一席又是“师”又是“萧”的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倒揣摩出他是想做什么了。
“掌门失踪了,见不着。”朴道长挥挥手,“你想见也见不着。”
失踪了?
“他不是死了吗?”蔡居诚一句话茫然地脱口而出。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
有人当即指着他骂道:“蔡居诚!你什么意思?是何居心!”
“什么叫掌门死了?你在咒谁?”
“哦!搞了半天是听说武当掌门没了,所以快马加鞭跑回来继任掌门之位了是吗?!”
“我没有!”蔡居诚望着这些人,只觉他们犹如豺狼虎豹,一人一句,一人一口,要将他吞食殆尽。
他生平第一次明白,“百口莫辩”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也没有。没有人知道萧疏寒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怎么可能会希望那个人死?
掌门之位?
那是什么?
毕生所求,
不过是――
想在他的眼中,看到我的影子。
山门外唇枪舌剑还在继续,方思明趁着武当防守松懈,直接潜伏混了进来。曾经来过武当偷师,即便时隔多年,方思明也并不陌生。
他很快摸到武当地牢,接连打晕两个守门的弟子之后,总算见到沈逍遥。远远看起来,他好像削瘦了许多,整个人浑身是血地陷在稻草堆里,静静得趴着,似乎是睡着了。
方思明打开牢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了起来。可能不慎触着了对方的伤口,沈逍遥晕着还闷哼了一声。
方思明只拉开他的衣襟看了一眼,便被他胸口皮开肉绽的境景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他学着他过去安抚他的模样,低头亲了亲沈逍遥的脸,颤声道:“我来接你回家了……”
“好啊。”
听到声音,方思明讶异地低头,不知什么时候苏醒过来的沈逍遥望着他,他虚弱极了,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用同样沙哑的嗓音对他说:“我们回家。”
方思明又迅速低头在他的额上点了点,一举将沈逍遥打横抱了出去。
过去压在身上都嫌重的人,现在却瘦若无骨。想到他胸前的伤口,现在却又不是时候,方思明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肆虐翻涌的杀意,带沈逍遥逃出了武当。
沈逍遥还带着伤,不宜奔波太久,方思明只得在山下找了个落脚的客栈,与他稍作修整。
“嘶……”
方思明擦拭他伤口的手一顿:“很痛?”
“没有。”
沈逍遥看着为自己抹伤涂药的方思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觉得那双眼里正盈着满满当当的心疼,眼睛的主人似乎与他感同身受,更确切地说好像他才是受了这些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