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贱人哪里跑!”
再度逃过一波人的追杀,林清辉心有余悸地躲进一家人满为患的茶楼,她刚刚死里逃生,不免有惊无险地松下一口气。
“林夫人?”
听见有人叫自己,林清辉转过头,一眼就看见原随云在茶楼中独占一角,身旁立着个侍从。
林清辉整了整裙角,朝他走了过去:“原公子。”
“林夫人也这么雅兴,来这里喝茶么?”
话是这么说,原随云唇边却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他虽然眼盲,心却不盲,耳力也极好。林清辉呼吸不稳,说话间还有丝丝缕缕的喘息,再加上近日万圣阁被剿,想也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瞎林清辉又不瞎,自然看见了原随云眉目间的嘲弄。
“妾身倒是听说原公子最近风头正盛,在中原武林招揽的人不少啊……”她端着姿态,鄙薄讽刺,“当初阁主向你求助你视而不见,如今方思明被收为永乐义子,你倒是踩了风火轮似的来得比谁都快。”
“怎么这时候海上没出暴雨,风平浪静了?”
原随云听着,不动声色。
林清辉拍案压到他身前:“撒谎成性,你真当方思明对你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原随云也不生气,从容不迫地斟了一杯茶:“听说自打万圣阁倒台,林夫人就被过去仇家追杀得紧,怎么也有空管起我来了?”说完,也不等林清辉答,他又自顾自地继续,“说这么多,林夫人无非是艳羡我能安枕无忧地坐在这里休闲喝茶吧。”
“……”
像是被原随云戳中心思,林清辉一时间哑了声,竟也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原某不才,不妨给夫人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林清辉问。
“沈逍遥带武林正道铲除了朱文圭,方思明现在对其恨之入骨……”原随云端起茶盏,吹了吹杯口翻腾的雾,慢条斯理地说:“若你杀了沈逍遥,他一高兴,说不定就能给你个荫蔽之所呢?”
林清辉似乎被他说动了。
“……真的?”
原随云浑不在意地笑笑:“你在万圣阁这么多年,方思明对朱文圭有多少忠心,你比我清楚。既然如此,又何必来问我?”
林清辉衬度了会儿,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妨就赌这一把。
“好。”她站起身,最后还不忘放下一句:“不过原随云你记住,我信得不是你,我信得是我自己的选择还有方思明的忠心。”
“随你。”他无所谓。
待林清辉走远了,原随云才放下唇边的茶盏,轻嗤一声:“蠢女人。”
听见自家公子怂恿绝世妖姬去杀沈逍遥,贴身的随从面露疑色:“公子,虽说发生这样的事,但方思明到底是对沈逍遥动过心思的,你让她去杀沈逍遥这……”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原随云道。
方思明只是说恨,又没说不爱。
有的人,一辈子学不会爱。可真当发觉自己爱上了,心动是痛不欲生,爱恨交织的时候更是刀口舔蜜。
随从不明白:“那您何故要让林夫人去触他的霉头啊?”
原随云理所当然:“她实话实说,让我不高兴了。”
他不高兴,那总让某些人跟着一起不高兴才是啊?
……
“还是不肯喝?”
云娆摇摇头,神色担忧地道:“他把房门锁着,我在外面敲了很久了,也没见动静。”
“给我,我来。”楚留香从她手里接过盛药的端盘。
楚留香轻敲了敲门,柔声哄道:“逍遥是我。你之前不是问我怎么办吗?现在我有办法了,过来开开门啊?”
“逍遥?”楚留香俯上门板,侧耳倾听一阵,而后猛地踹开了门。
室内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人影。
楚留香在屋里喊了两声,云娆眼尖地发现一张字条,弯身从地上捡了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上面的字,说:“香帅,你看这个。”
……
“什么海上暴雨不敢冒险出行才耽搁了救人的时辰?少主,我看那原随云就是在说谎!他此番前来,无非是想借着您如今郡王的名号,想在中原扩张点势力罢了。”
“我知道。”方思明一身素缟,跪守在朱文圭的灵柩边,往火盆里多添了几张纸钱。
无名狐疑地:“少主,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留下他啊?”
方思明:“那不重要。”
求生无意,求死不能。他现在对什么都兴致阑珊,原随云借着他的名扩张势力,他还巴不得永乐查起来能因此判他一个死罪。
“你呢?”方思明问他,“你又为什么留下?”
无名坐在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少主可能已经忘了,可无名记得,无名这条命,当年还是您救得。”
“若不是当年您好心收留属下入万圣阁,属下只怕早饿死在外边,连尸骨都被野狗啃得不剩几多了。”
“说起来,您过去真是太忙了。无名好几次都没能跟少主您……说上一声谢谢。”
方思明垂下眸。
现在我才是该说谢谢的那个人。
“方思明――”
“方思明你给我滚出来――”
听见声音,方思明疑惑地回头,就见云娆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灵堂。
他皱眉:“你来做什么?”
“沈师弟呢?沈师弟在哪?!”云娆气急败坏,“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方思明不耐地偏过头,一副若有似无的语气:“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还好意思装蒜?!”云娆将一团揉皱的纸砸到方思明的脚边,“你自己看看你这写得是什么东西?!”
方思明看了一眼地上的纸团,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