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原岁想不太明白就干脆不想了。她心里头记挂着要早点找到枯荣,于是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拍云崖。所幸高由银认路,走的都是官道,一路风平浪静,没出什么岔子。只是马车行路颠簸,原岁吐了几次后,无论她再怎么说,高由银和逢灯都不乐意将车快驱了。
一路上,原岁也渐渐问清楚了“她”是谁,还有高由银和逢灯他们又是谁。
“您是第六任轮回长,”高由银如此说道,“每一任轮回长一旦诞生后代,就会将所有神力留传,这个孩子便会成为新一任的轮回长。”
原岁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并发问:“那……第五任轮回长呢?”她原本想问她的父母呢,但她终究是不习惯这么开口。
高由银低头,手里不紧不慢地转动着佛珠:“在下认识大人并不久,未曾见过第五任轮回长。”
“我知道我知道!”叶逢灯高高地举起手,“大人您今年已经123岁啦!所以,大人的父上和母上走了也有快一百年了吧?”
“轮回长的生命是无限的,”高由银低声接过话,“但被后代剥夺神力后,他们便将作为普通人,拥有同样的生老病死。”
原岁沉默了一会,才接着问:“那我的父上……还是母上,是轮回长?”
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从小跟在原岁身边的逢灯略知一二了,逢灯挠了挠头,努力地想了想:“大人的父上是第五任轮回长,母上是鲛人哦!所以大人虽然是鲛人,但眼睛是绿色的!因为绿色的眼睛就是轮回长大人才有的血统呀!”
叶逢灯又掰着手指头算:“现在大人您有喜欢的人啦,那大人是不是很快就要生小宝宝?小灯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大人的!大人喜欢的人是鲛人吗?还是兽人族?还是普通的人族呀?”
提起枯荣,原岁的眉眼就温柔下来,她弯着眼角笑,小小声地、有些害羞地说:“小宝宝不会那么快啦~他是人族吧,但是长得很好看,也很厉害呢!”
“真好,”逢灯撑着下巴亮晶晶地看着原岁,“是男人还是女人呀?”
原岁反应了一下,想着枯荣要是知道自己被别人质疑男女,大概会生气。她想着就微微翘起嘴角,对逢灯说,“你要是有机会见到他,记得要喊老大。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叶逢灯看着原岁的表情,然后紧紧地握爪,气吞山河地说:“那小灯也要像大人一样!小灯也要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原岁这才反应过来,小灯估计也是个鲛人。怪不得,她记忆中的叶逢灯明明是个很有活力、很张扬的男人来着。原岁仔细地从记忆中寻找面孔,记忆里的那个英气逼人的叶逢灯,和眼前这个软萌稚嫩的小灯,眉目之间确有相似。
“哈哈哈,”原岁忍不住笑,她伸出手摸了摸逢灯的小脑袋,她意味深长地说,“不一定哦,也许小灯以后喜欢的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逢灯挠头:“女孩子吗?可是逢灯比较想当女孩子,女孩子才会有人保护啦。”^
原岁看着这个扎着丫鬟髻、挂着铃铛、小女孩似的娃娃,完全想象不出她长大后会选择当一个男生,她觉得这肯定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那个希望被别人保护的娃娃才会最后长成一个保护别人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等你有喜欢的人之后,你就不会这么想啦。”原岁笑着说,她一本正经地教育逢灯,“你肯定会想用生命去保护她的。”
聊了一轮,原岁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诶?等等!小灯说她今年多少岁来着?123岁?她说的是123岁吧??她竟然123岁了吗!!!她这么老了吗!!她有那么老吗!
原岁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然后她再捋了捋刚才的对话,又发现别的疑点,接着提问:“鲛人里面,没有绿色眼睛的吗?”
“当然没有呀!”逢灯眨了眨自己蔚蓝色的大眼睛,伸出肉肉的手指了指,脆脆地回答,“没有的哦,鲛人的眼睛都是蓝色的呀!鲛人都是大海的孩子~”她说完又拉住原岁的手摇了摇,“但是轮回长大人是大海和度朔山的孩子哦!”
“那我的眼睛还是鲛珠吗?”
“是呀!”
“它能让看不见的人重获光明吗?”
逢灯闻言,紧张地盯着原岁,绞着衣角不安地说:“是鲛珠就可以的呀。但是,大人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哦!不可以把自己的鲛珠给别人的哦!这样大人就再也看不见小灯啦!”
原岁愣了一下。所以,那个时候枯荣说鲛人是绿色眼睛不出奇这些话,就是在哄她?枯荣他就用这样的理由拒绝了她的鲛珠。原岁心情复杂,他一定在做着一些很危险的事情吧?看不见的他会不会很危险呀?她当时就不应该相信枯荣的鬼话,就应该把鲛珠给他的!
原岁出神地想着,有些懊恼。逢灯情绪敏感,忍不住拉拉原岁的衣袖,再次出声提醒她:“大人,不可以的哦。”
原岁回神,哄着逢灯:“知道啦。”
逢灯于是扯着原岁衣角,在旁边闹哄哄地转移话题说:“大人还没问银银呢!银银,你快说呀!”
门帘未放,驱车的僧人背着光,他摇摇头,笑着说:“在下并没有什么故事。不过流落银城,有幸被大人所救,并赐一面执象淮提镜,了却一段红尘俗事罢。”
这也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了吧?而且故事的结尾,想必也并不圆满。
原岁体贴地没再问,岔开话题问别的了:“现在这是在哪?”
“往前三里路,便能看见万洲的城门了,”高由银说,“估摸半日车程,便到拍云崖。”
“终于快到了。”
原岁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原本预计走半个月的,但严重错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中间浪费了几天在原地休息,后头驱车又慢,这段路程她整整走满了一个月。不知道枯荣那边还顺不顺利?
原岁捶了捶在路上要被折腾散架的腰背,好奇地问高由银:“拍云崖是不是很高?是个悬崖吗?”
“是,很高,崖下便是文海,”高由银稍稍把车驱快一些,“不曾问过大人去拍云崖作何?”